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身体的温度渐失,记忆也逐渐模糊起来,心跳慢慢没了动力,我知道,我将化作一摊血水,最后,将远离这世间……
我苦苦期盼,落入凡尘,只希望成为一颗树种。
不知我是不是感动上苍,我的魂灵飘忽了三百年,任然执着地不肯转世,我宁愿做孤魂,也不肯转化为肉体,我害怕,怕自己的心再受这千刀万剐之苦。
我得愿以偿,化成一粒树种,我随着风,放空自己,随风儿把我飘到何处,只要不去你的身边,我都无所谓……
最终,我落入茫茫大漠中,我很渺小,甚至在沙漠中,都寻不见我的身影,我看不见,也闻不着,只能用那不敏感的神经感知外界。
我被风沙吹着,又不知在沙漠中翻滚了多少次,我唯一知道的是,当大风停止,我的身上已经掩盖了不知道多少层沙子,我很困,便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受周围一片火热,是那般的浴火焚身之痛,我不辨黑夜和白昼,但我却能从冷暖交替中体会到时间的更替……
沧海桑田轮换,我的心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尘封,我的躯体也在这沙土中越陷越深……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如大梦初醒一样,我感受到身体的变化,我抑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止不住地往上钻,这次,我感受到的除了周身的闷热,还有熟悉的阳光。
在大漠,几乎见不到雨滴,好几次,我都差点渴死,可是我不愿,不愿意再去人世间走一遭。
我一次又一次坚强地挺了过去,慢慢地,我能够挺立,不再害怕风沙的摧残。
又过了三十年,我的绿茵已经可以为来往的客人庇荫,他们偶尔也会抚摸我的枝干,我猜,他们大概也是惊讶于在这沙漠中,我的存在就是个奇迹吧?
日复一日,我也会飘了棉絮,但是,我猜想,这沙漠中,他们都无法生存吧?
在这大漠中,能扎根于这一方沙漠之中的,竟是一个心如死灰之人。
我睡着了,但冥冥之中,我竟然有些慌乱,明明没有风沙,为何会这样?
果然,我感受到有人再挖掘我的根枝,我的根扎的很深,扎的很远,忽地,我的根被铲断了一根,痛意朝全身袭来,我无法查看我的伤口,甚至无法包扎它……我感受到,那根枝周围有股暖暖的热流,沙漠地带极少见雨,它不是水,准确来说,它应该是我的根枝在流血……
忽地,那人停下了手里的工具,而我,早就因为痛觉而沉沉地睡去。那晚,我的叶子都蔫了,大漠中的酷热都没有把我变成这样,我只是不能言说我的痛楚而已……
昏沉之中,我感受到那个人倚着我的根杆,我不知道那个人在干什么,只是感到莫名的熟悉,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一靠近我,我的根,我的茎连同我的叶,都在刺痛。
第二日,我惊奇地发现我还活着,被扒开的沙也重新掩好。
只是,他依旧不放弃,似乎依旧想要置我于死地。
我清楚地感受到,那个人拿着锯子,一点一点地隔开我的皮,难道,这世间,他就真的容不下我吗?我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何要如此待我?
前世因来世果,我前世手上沾满族人的血,如今,他若是来要我赎罪,要我的命,我便给!
他的锯子锯得并不深,只划开了一个口子。
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只是,我想不通,他为何迟迟不走,孤身在这大漠之中,与我相伴?
我看不见他的样子,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是,我总是觉得那人似曾相识,总是让我感到莫名的痛楚,又时又会让我感到暖流,让我对他又害怕又欢喜……
只可惜,我看不见,也不能同他交流,若是可以的话,我真想看看他到底是谁!
我曾一次又一次地猜想是不是你,但是,我心底有千万个肯定的答案将其否决,前世,你费尽心机杀了我,今世,你怎会在沙漠中陪我?
或许,要杀我的是你,救我的是他,这压根就是两个人?为什么?我都落入这般田地,你为何还要将我杀之而后快?
我有无尽的疑惑,本来,我的伤痛已经慢慢淡忘,但是现在,痛意依旧那样清晰地朝我袭来。
不管如何,我都不想你死,不管你前世如何待我,骗我……
总之,我很害怕,我很痛,这些,都是前所未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