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形不对啊？”李文进到底年轻的多，又骑在马上视线要看的远一些，当即便是发觉了异常。

东华门大开，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见踪迹，宫门处不少人躺在血泊之中，再离的近一些，便是刺鼻的鲜血味道。

张岳神色也是变得凝重起来，眼前情形对张岳来说也是万万想不到的事。

就算奉命到荣王府来按察，其实张岳内心也就是想走个过场。

查一查仪卫之事，盘问一些武官，再问承奉正等宦官，荣王平素行何事，是否有积聚钱粮，招募死士，阴谋造反之事。

只要没有确切证据，张岳是不打算在此时多事。

荣王之事的过程相当明显，涉及到理念和派别之争，文官内斗，加上卷入了武将，事态变得复杂，朝廷方有查察的旨意。

若不是卷到内争里头，原本内阁的票拟是相当恰当，并无不妥之处。

张岳虽然承徐阶的情，政争大事也是站在徐阶一边，可并不代表他这样的国之重臣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底线。

这是一个操守，品格，经历都相当过硬的重臣，行事俱有自己的考量底线，不会如李文进一般完全的不择手段。

但王府门前的景像，还是令张岳一滞，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当然不是为了那几具尸体，张岳虽是文臣，但嘉靖年间文官领军已经是常态，仇鸾这样的勋贵领军已经只是勋贵武臣最后的触底反弹。

在广西张岳一次便斩首数千级，杀的僮民人头滚滚，此时的几具尸体，算得什么？

张岳紧张的原由只有一条，若是荣王出了什么意外，怕是对朝廷便是不好交代，更担心的便是怕误挂上徐阶。

对于李文进来说，其神色便是更加紧张了。

亲藩在常德地方出事，他这个知府肯定是当到头了。

就算有同党相助，此后仕途也会大受影响。

众人无意交谈，总督和知府俱是打马飞奔，一众随员或骑马并行，或是小跑跟随，一时间数百人浩浩荡荡，在东华门前飞奔起来。

这般奇景也是令得四周很多百姓瞩目而视，不少人跟着一并跑起来。

哪怕多年之后，居住在王府东华门外的百姓对当时情形都是津津乐道，激动不已。

毕竟这般热闹，看得一回就是难得之至了。

数百人簇拥着两位红袍大员，经过伏尸于前的东华门，直入正门，再入王府广场。

内里情形，便是更让张岳和李文进等人触目惊心。

一见伏尸过百，到处尸体满地血泊，李文进又惊又怒，大声道：“孙永吉，孙永吉何在，赶紧率常德卫兵马进王府，查看情形，若有叛贼就立刻剿杀！”

孙永吉就跟随在侧，闻言不觉苦笑起来。

他是常德卫带操镇守指挥，诸卫名义上有五千多官兵，但实际轮流守城和训练的多则千余人，少则五六百人。

整个常德卫驻守操练官兵不过七百余人，其又没有班操兵任务，大量的卫所官兵已经很少集结训练，只有少数人轮值上操守备常德府城。

从这一点来说，各处卫所已经不具有守备和出征的功能。

湖广又是内镇，募兵不多，朝廷和地方都负担不起，这才是大明中期之后，西南地方一旦出事，只能大量征调土司兵的原因所在。

土司兵用的多了，各处土司见到大明的虚弱，不轨不臣之心也就逐渐滋生。

嘉靖年间的生苗之乱，其后的万历年间的播州之乱，再到天启年间的奢安之乱，还有云南吾必奎占据昆明，赶走沐天波这个黔国公的土司叛乱，算是一脉相承，其因就是大明自身武备的废驰。

从英宗之后，募兵占据九边防御的主流，这使得原本按卫所军制设计的财政体系不堪重负。

九边开销到了嘉靖年间已经接近三百万两，朝廷负担极重，连官员俸禄也开销不起了。

就算有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改革，很多程度上缓解了财政压力，但未从根本上解决财税制度，矛盾依然存在。

一旦大规模用兵，比如辽东战事一起，大明财政就成了黑洞，开始持续的恶性循环。

眼前的孙永吉便是无比紧张，他的部下对付一些小股盗贼还算可以，若攻入王府的是大股贼人定是凶悍绝伦，孙永吉怕是自己应付不来。

众人绕过大片尸体，继续向前之时，看到眼前情形后又是一滞。

孙永吉先是大为紧张，将自己腰间佩刀紧紧握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