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蕴请三人在楼中的圈椅落座,扬声道:“感谢大家来参加这次的赏花大会,这次的评判由闵夫人、金夫人、李夫人和……”
“等等。”闵夫人突然开口打断了郑蕴的话。
郑蕴微蹙了下眉,知道这位秉性耿直,坚持原则的闵夫人是不肯就这样让安意做评判,暗叹,看了眼站在卿柔身边的安意,但愿她通过闵夫人的考验。
闵夫人站了起来,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哪位是安意姑娘?请到前面来。”
安意在众人疑惑地眼神中,走到了闵夫人面前,屈膝行礼道:“安意见过夫人,夫人万福。”
“不必多礼。”闵夫人双手虚扶,用审视地目光打量着安意。
安意垂下眼睑,镇定自若的任由她打量。
“你喜欢哪一首诗词?”闵夫人问道。
安意沉吟片刻,道:“不瞒夫人,小女没有特别喜欢的某一首诗词,只是喜欢诗词里的点睛之句。”
“比如呢?”
“比如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田。”安意努力回想安康和韩颂延谈论诗词的往事,已经过去两年多,当时也没专心听,能记住的不多。
“还有呢?”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雨荒深院菊,霜倒半池莲。”安意学绣菊花时,曾想在帕子上绣字,特意问过安康,有哪些描写菊花的诗,此时派上用场了。
闵夫人的脸色微缓,唇边噙着一抹浅笑,她闺名凌波,人人都以为她喜欢水仙,可实际上她偏爱菊花,安意误打误撞记得的全是跟菊花有关的诗,让她以为遇到了同好之人,“你如今临摹何人的字?”
“小女在临摹颜公帖。”安意记得安健临摹的是颜真卿的字帖,借来一用。
“为何临摹颜公帖,而不临摹柳公帖?”闵夫人娘家姓柳。那些为了拜在她门下的姑娘们,讨其所好,纷纷临摹的柳公帖。
安意蹙眉,那时她还小,年代久远,实在是想不起当年外公是如何评论,这两位书法家,只记得什么颜筋柳骨,既然见骨了,想必要很大的力气才能写出来,措词道:“小女年幼,手劲不足。”
------题外话------
呜呜,我终于平安回来了,我再也不要坐石大哥开的车了,分分钟都有脱离地心吸力的危险!
☆、第一百二十二章 赏花大会(中)
闵夫人微微颔首,两公的书法并称于世,难分高下,若凭心而论,颜真卿的书法筋力丰满圆润,要比柳公权骨力刚猛消瘦的书法,更适合与女子临摹。此女明知她推崇柳公,却能坚持说实话,而不谄媚讨好,有傲骨,是个真性情的姑娘,“书法以何为上?”
“小女认为字如其人,以人为上。”安意道。
“玄妙之意,出于物类之表;幽深之理,伏于书冥之间。书必有神、气、骨、ròu、血,五者阙一,不为成书也。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
闵夫人此言一出,人群里发出一声冷笑。屋内很安静,这笑声就显得非常的刺耳。
“哪位姑娘有不同意见?请站出来说话。”闵夫人的目光扫过众人。
一个少女被推了出来,安意定睛一看,正是刚才用不善目光盯着她的那位。
少女行礼道:“骠骑大将军府黄沅见过夫人,夫人万福。”
安意了然一笑,原来是黄家的人,这就难怪了。
“黄姑娘因何发笑?”闵夫人问道。
“小女不是在笑话夫人,小女是在笑话安姑娘,她是个刚从乡下出来的乡下丫头,不自量力,不学无术,胆敢在夫人面前班门弄斧,胡说八道。书法之妙道,她根本就不懂,在这里信口雌黄。”黄沅着意贬低安意。
闵夫人皱了皱眉,正颜道:“黄姑娘,书,心画也。人与字,字与人,二而一,一而二,如鱼水相融,见字如人。无有人,怎会有神态?怎会有书法?安姑娘所言简明扼要,非胡说八道也。”
闵夫人问的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问的任何问题,那怕简单到了极点,都会令人往深处想。
安意若是学识渊博,可能也会学众女一样引经据典,可是她不懂,只能用这句字如其人来搪塞。闵夫人所言不是否认安意的说法,而是将安意的话延伸。黄沅擅乐,又一心想要嘲笑安意,没有听出来,现在她羞辱安意不成,反丢了脸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