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人出了医馆,径直回到我的府中,让丫环煮了点小米粥,我和柳碧寒默默吃过,我便对他道:“你一夜未睡,到客房休息休息吧,让我自己静静待一阵儿。”
柳碧寒沉声道:“我不必休息,你若想静静待着,可以当我不在。”
我无奈地叹口气,道:“我知道你怕我想不开,怕我一声不吭的离去,你放心,我答应你,我不会走。你去歇歇吧,总这样耗着,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柳碧寒不为所动,就那么直直坐着,倔qiáng得令人心疼。
“这样好不好,”我过去握住他的手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一直拉至chuáng边,然后推他坐下,“你就在这里睡,我把手给你,你拉着,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会离去了。你可以好好睡一觉,我也可以好好静静想想。好么?”
不管柳碧寒是否同意,我qiáng行将他推倒在chuáng上,替他脱了鞋,然后搬来一把椅子放在chuáng边,我坐在椅子上,把手递给他让他握着,见他还睁着眼看我,又qiáng行用另一只手把他的眼皮合上,低声道:“快睡!”他终于没有再反对,像个听话的孩子般老老实实的趟着一动不动。
也许从知道我身份的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日渐清瘦的面颊全靠平日的倔qiáng与傲气支撑着光彩,如今这一闭上眼睛,竟是满脸的憔悴,像极了一头受了伤的豹。
大概是因为握着我的手让他确实有些放心了,不过多时,他的呼吸渐渐平稳,竟是沉沉睡去。我试探地往外抽抽手,却发现被他握得紧紧,稍一用力就有可能将他惊醒。
也罢,就这样吧……我的确害苦了他,该守着他,让他好好的休息一回。
柳碧寒真的太累太辛苦了,这一睡竟然又到了落日时分,出于下意识,他这一整天竟然没有变换过姿势,始终紧紧握着我的手。
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望向我的脸,生怕我又动了什么想不开的念头。见我好端端的坐着,这才放了心似的翻身坐起,握着我的手却仍不肯松开。
“你先穿鞋,我给你倒茶。”我挣脱他的手,到伙房去找开水,正巧小丫环烧好了一壶,便拎回屋内沏了茶,端给柳碧寒。
现在似乎我们两个的情绪都稳定了许多,该面对的问题还是要面对。我慢慢开口,道:“关于这个孩子,我想除了你我,悠远也有权发表他的意见,毕竟他现在是我的夫君,自己的妻子为别的男人生孩子,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事情。我们三个人都有表决权,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我希望见到悠远以后再做决定。”
“我的孩子的生死,为何要靠别的人来决定?”柳碧寒也慢慢地道,但是声音冷硬。
“你——你怎么……”我气结,赌气地道:“好!你说,如果我把孩子生下来,他是跟着你还是跟着我?”
“你若舍得,他便跟着我。”柳碧寒冷冷道。
“我……我若舍不得呢?”我问。
“那你也跟着我。”柳碧寒毫不犹豫地道。
“你——你简直太霸道了!”我花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情绪再度被他激得翻涌起来,怒声道:“我不会跟着你,我是云悠远的妻子,这辈子要跟的人只有他!我也不想要这个孩子!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将他生下来,我必会不舍!到时你让我何去何从?是舍了你们父子还是舍了我所爱之人?你为何非要将我bī入绝境?”
柳碧寒黝黑的眸子盯住我,许久许久,一种难言的悲怆从眼底揉上他的瞳孔,他慢慢地,低低地,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道:“若你执意……要抹去这个孩子,……那便……随你罢……”说着,他缓缓起身,一向挺得笔直的背脊竟显得无比疲惫,步履苍桑的向外走去。
我的心因他的凄凉背影而泛起一阵揪痛,——是我太自私了么?……为了我和云悠远能过得毫无芥蒂,我就这么狠心地要杀死自己的孩子、要杀死柳碧寒也许是此生唯一的亲人的这个孩子?
头一回认识到自己竟是如此的懦弱,面对这样难解的问题就只会想着先将自己撇清以逃避责任,而且,而且还将这责任全部推在了柳碧寒的身上,让他承担本该由我来承担的一切磨难和煎熬……
我,我对不起他。
“碧寒……”我颤抖着追上去叫住柳碧寒,他因我对他的称呼而停下了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来望着我,“你说的对……我该正面面对已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一切……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柳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