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这是为的什么呢?这天底下有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的?谁能真的大公无私甘愿牺牲自己保全他人?有,只怕也是少数,他不认为一个年仅十二岁、自八岁时起就从未出过白府的小丫头在绝非愚忠的前提下会有这样的觉悟。
难道单纯的就只是因为责任感?而他也只是她的一份责任、一个担子?换作别人她也会这么做?白大少爷?表少爷?
罗扇醒过来的时候白二少爷正坐在chuáng边看着她,直唬得连忙就要起身,却因为太久没有进食而虚脱得浑身无力,翘了翘头就又栽回枕上,窘着脸道:“爷……小婢不小心睡着了,不是故意把您给挤下chuáng去的……”
“起来吃饭。”白二少爷淡淡地道。
“啊!小婢睡误了时辰!”罗扇挣扎着起身就要跳下chuáng去做饭。
“老实坐着。”白二少爷沉声喝住她,抬了抬下巴指向旁边桌上,“把饭吃了。”
罗扇往桌上一瞧,见两只葫芦碗合扣在那里,是为了保温的,不由迟疑地伸手揭开反扣在上面的那只碗,热气伴着菜香立时腾腾地冒出来,里面是昨天剩下的饭菜,怔了一怔,转过头来睁大眼睛看向白二少爷:“爷……这饭菜是您热的?”
“赶紧吃了。”白二少爷不再理她,起身拄了拐在房内踱起步子,这是在进行伤腿的恢复训练。
“小婢先去做饭……”罗扇说着还要下chuáng,忽地接收到白二少爷she过来的两道冷冷目光,不由一个哆嗦。
“吃饭,这是命令。”白二少爷声音也冰凉如门外积雪,“若剩一粒米一根菜,扣三个月的工钱。”
罗扇知道东窗事发,抿了抿唇,收起了脸上的稚色——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装,外面这么厚的积雪,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到这山谷里来吧?!所以指望着有人来救几乎可以说是痴人说梦了,剩下的粮食就是一个人一天只吃一顿、每顿只吃几口,还未必能坚持到过了冬,何况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伤号。
罗扇抬起眼认真地望住白二少爷,轻声却坚定地道:“爷,小婢这么做有四点理由,若您认为小婢说得不对,那小婢就把这饭吃了。其一,我们剩下的粮食只够一个人省着吃勉qiáng熬过冬天的,生还机率有五成,两个人一起吃,势必都将饿死于此,生还机率为零;其二,小婢既入白府为奴,便已是无父无母无牵无挂之人,死就死了,不会有人惦记,也不用惦记别人,而二少爷您,有亲人有朋友有家业,别的不谈,只说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至痛莫过于此,爷一个人没了,却要带累得许多人尤其是老太爷老太太老爷太太们后半生哀痛忧伤不得解脱,一比众,哪一个损失更小,一眼分明;其三,爷的伤眼看就好得差不多了,届时就算没有人来营救,也可以想法子自行出谷脱困,而小婢一介女流,人小体弱,撑得过冬天也爬不出谷去,机会当然要留给希望更大的那一个;其四,小婢……小婢的祖母,就是患了不能进食的病,生生在小婢的眼前一点一点衰弱直至过世的,小婢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感受,不想再看到第二个人在小婢的眼前以同样的方式抛下小婢一个人……爷,您是生意人,哪种选择最有利、损失最小,您应该比小婢更清楚,是一个人死还是两个人死,不难选,不是么?”
白二少爷盯着罗扇平静的面孔,有那么一刻——不,是从此刻开始,他无法再将她当成一个年仅十二岁从未涉世的小女孩,她根本就是一个女人,一个似经历过生死、达闻通透的成年女人,她可以在任何的环境下乐于平淡地生活,不仅仅因为她尊重自然的安排,更是因为她有着一种夺人心魄的敢于谑笑自己、谑笑命运的勇气。
很吸引人。
白二少爷淡淡开口:“你的理由都不错,既然你已决意一死,不若就把你的这条小命jiāo给我来处置,你连死都不在乎了,又何必在乎我做怎样的决定?”
罗扇看了白二少爷一阵,弯着眼睛笑了,把屁股挪至chuáng边,一手扒过碗,一手拿了筷子,边往嘴里送边笑道:“谨遵爷令!”
罗扇从不qiáng迫别人接受她的想法,也从不执着地跟自己过不去硬要充英雄,反正话她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之后就是顺其自然的事儿,各人承当各人的,谁也替不了谁。
一日三餐实实着着地吃了十来天,终于在这一日弹尽粮绝,粒米不剩。
白二少爷已经能够不拄拐杖地勉qiáng走上十几步,这当然无法使他脱离这满被白雪覆盖的幽谷,罗扇烧了水伺候着他擦过身子,然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