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什么菜?”燕子恪进屋就把外头的石青大氅脱了丢在临窗的炕上,凑过来往桌上瞧,一副饿坏了的样子。
“樱桃鲥鱼配鲜笋火腿片。”燕七让煮雨打水给燕子恪洗手,让烹云告诉小厨房再添一双碗筷来,“还有麻苏jī,香菇chūn笋烧扁豆和雪花豆腐。”
“雪花豆腐?什么做的?”她大伯一厢洗手一厢一如既往地像个好奇宝宝般什么都要问。
“说是用磨成后尚未用卤水点的豆腐,和笋丁、小芥菜丁一起入锅炒。”他侄女对食物的钻研jīng神也很qiáng。
“这是把卖笋的打死了么,四个菜,三个里面有笋。”燕子恪擦净手,坐到桌边和燕七一起等后面的三个菜。
“这不chūn笋刚上吗,多尝尝鲜呗。”燕七倒是无所谓,把筷子递给她大伯。
“小九呢?”
“老太爷叫去了。”
“今天累不累?”
“还好。”
“在骑she社里都练什么了?”
“吧啦吧啦吧啦。”
“清明过后就是骑she大赛了吧,有你么?”
“没。”
“怎么,社里还有比你箭法好的?”
“人外有人啊。”
“清明想去哪里玩?”
“和武玥陆藕约了去城郊野餐放风筝。”
“年年这么着,不腻?”
“大家都这样啊。”
“今年换换怎么样?”
“换成啥?”
“过两日拿回来给你。”
“好啊。不爱吃雪花豆腐吗?”
“难吃。”
“拿过来放我这儿,你吃麻苏jī吧,这个香。”
“……”好像听见什么奇怪的词了。
“……”不是故意的,真的。
燕九少爷从老太爷的外书房回来时燕子恪同志已经吃饱喝足拍屁股回长房院子去了,反正那位到二房来混吃混喝实属常事,也没人因此诧异,燕九少爷也没多问,只管去了第四进他姐的房里。
他姐正趴在书案前写家庭作业,凑过去看了看,字写的倒是有些长进了,刀头燕尾的,可惜力道太足,失了女孩子应有的温软。
“有事?”燕七抬头看他。
“没有。”燕九少爷道。
“哦。”燕七重新低头继续抄课文。
燕九少爷就在旁边坐下,燕七半晌没听见他那里的动静,不由再次抬起头来看他,见他就只是那样坐着,清澈的瞳子里流潋着烛火的光。
“怎么了,有话要说?”燕七放下笔,偏过身来望住他。
“并没有,”燕九少爷笑了笑,语速慢慢的,动作也慢慢的,伸出一根手指去撩拨烛台上的火焰,“只是发觉,祖父的毛病儿又严重了几分。”
“什么毛病?”燕七乎拉开他在火焰里穿来穿去的手指。
燕九少爷慢慢地勾起唇角:“qiáng迫症。忘了?你告诉我的这个词,qiáng迫症,祖父那奇怪的习惯,qiáng迫症。”
燕老太爷有qiáng迫症,这毛病熟悉他的人都了解,这名词及病理却只有燕七及燕九少爷知道得更多一些。老爷子这病具体体现在哪儿呢?就比如他四个儿子所住的院子吧,都是坐北朝南,但必须东两座、西两座地沿着府院中线对称分布,院名也必须得相应,长房的院子叫抱chūn居,二房的院子叫坐夏居,三房就叫了个怀秋居,四房叫枕冬居,chūn夏秋冬都得占全,这才算满意了。
以及燕老太爷的日常用物,必须得是成套的,管你是七个还是八个,反正得是一整套,而且不能有破损,比如一套七个杯子的茶具,倘若其中一个杯子的杯底弄掉了一丁点儿瓷,整套杯子老太爷都不会再用,甚至看都不愿看一眼,哪怕这套杯子价值不斐。
还有他屋里的地砖,必须是严丝合缝,横平竖直,那砖与砖之间的中缝哪怕只有一点点不直,老太爷那心里就跟猫抓似的不自在。屋中的一应家具摆设,那也必须是各在各位,不允许摆歪了放斜了,多一块少一角。
而且老太爷其实对“成双”和“对称”这种事是有些执念的,日常用物能配套成双的就绝不用单件,房屋布局及内部摆设能对称的就绝不高低错落,虽然这种心理问题还没有到零容忍的令人发指的程度,但也绝对属于jīng标准、高要求的阶段了。
有这种心理问题的人,你不能刺激他,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