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针、第四针……
等第五针的时候,五个人已经按不住宋太后的身体了。
一个明明正在病中、向来也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突然爆发出的力道大得叫人惊诧无比。
院正狠了狠心,将第六针也是最后一针扎进了『穴』位里,正好没入一颗小巧的黑痣旁边半寸的位置。
宋太后的尖叫戛然而止,仿佛被人突然掐断在了喉咙里。
在众人紧张不安的注视中,她眼睛一翻晕死了过去。
有那么一瞬间,院正几乎觉得自己的官途和身家『性』命也随着宋太后一起倒在了地上。
但能做到太医院院正这个位置,他到底还是有过人之处的——譬如他第一个反应过来,大着胆子弯腰探了宋太后的鼻息,又小心地翻看了她眼皮底下的眼睛。
宋太后还活着,只是似乎难以忍受痛苦,又昏死了过去。
院正松了口气,觉得至少到宋太后醒来之前自己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他赶紧招手让人将宋太后送去床上,又让几位同僚去查看情况,自己则是转身揪住『药』童压低声音叮嘱道,“快去找梁院判入宫!”
『药』童显然很是熟悉这般做派,脚底抹油就飞快跑了。
院正『摸』了『摸』自己冰凉一片的额头,苦笑着发现自己果然连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都浸透了。
这一夜、宋太后这一病,恐怕对太医院来说是很难熬啊。
梁院判赶到宫中时,又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即便一路上已经隐隐不安地有了一个猜测,在听说了宋太后的喃喃自语、又查看过她手臂上的金针后,梁院判的心也还是沉了下去。
“怎么了?”院正观言察『色』,立刻问道,“有什么不对劲?”
梁院判脸『色』难看地道,“此事需得禀报陛下作定夺了。”
他凝视了一会儿宋太后的手臂,出手坚定地将金针一根接一根地拔去了。
这些金针深入血肉经脉中,恐怕相当程度是激怒了宋太后体内的蛊虫。
梁院判心中虽然一直模糊猜测宋太后身上的蛊虫很可能也是成对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另一半的蛊虫竟然是在肖忠身上。
——肖忠不但没死,还想让宋太后给他续命!
梁院判将六枚金针扔到一旁『药』童捧着的盘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控制不住地想了更多。
宋太后这边情况突变,那是不是另一边也有什么变动?
他沉思再三,对宋太后身边嬷嬷道,“劳烦再派个人往丞相府跑上一趟,将今晚的事情告诉秦相。”
嬷嬷愕然了下,显然是不解这种事有什么好连夜和秦北渊通气的,但犹豫半晌还是应了下来。
皇宫中的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见到秦朗安然无恙地归来后,原本辗转难眠的顾南衣竟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只不过起来时也差不多接近晌午时分,肚子更是饿得扁塌塌咕咕直叫。
顾南衣无奈地喝了杯水才梳洗出了院子,谁知道在院子里根本没见到秦朗的踪影。
她远远瞧见院门是从里面锁上的,便迈步走向秦朗的屋子。
才走了几步,秦朗就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你醒了。”
顾南衣歪头看他,笃定地猜测道,“你在看虫笛?”
秦朗没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反手将房门带上,道,“你醒得太晚,已经是午饭的点。”
顾南衣的视线一路跟着秦朗往灶房的方向去,见他仍旧面『色』红润、脚步踏实的模样,才缓步缀在了他后面,含笑道,“至少你还好好的,说明即便你研究了一宿加一个早上,也没擅自吹响它。”
“我先要去找纪长宁。”秦朗硬邦邦道。
在弄清楚“一命换一命”这说法到底是怎么来的之前,秦朗当然不会贸然吹响虫笛。
……但肖忠先前试图吹奏却连声音也没有发出来那一幕叫秦朗记忆犹新,他盯着虫笛许久,“拿起来只试着吹一下看看能不能出声”这个念头不知道从心中掠过了多少次。
为此他甚至将虫笛好好擦洗过一遍。
——肖忠吹过的笛子,秦朗才不会毫无芥蒂地直接就上手接着吹。
可每每这个鲁莽的想法刚刚闪现在秦朗脑中,就会被另一个声音所覆盖:谁知道是不是一个音节也算解蛊?
于是秦朗纠结了一上午,还是没吹。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