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杞应了一声,蹲在地上,拉下口罩,脸上闷出了好看的红晕。
周诩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他脸上:阮杞长得显小,额头饱满鼻梁挺翘,上嘴唇微微凸起一点,有一点并不明显的唇珠,一滴汗正滚落在上头。
他唇红齿白,眼眸更是黑白分明,鬓角湿润,有种浓烈的少年气息。
他们同年,今年都该二十八岁了,站一处却更像有年龄差的兄弟。
周诩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人和人的差别可真大。梁笙那么注重保养,护肤品又多又贵,也未必比得上阮杞这样的天然条件。
那头阮杞接了个电话,站起来靠在木栅栏前道:“喂?嗯……下午忙呢,没看到消息……知道……”
“想我了吗?”阮杞换了个姿势,背对周诩笑着道,“你不走不就得了……”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阮杞垮下肩膀,像是不太开心,拿脚轻轻踹着陈旧不稳的木栅栏,又蹲下身去抠泥土下的石子,仿佛是个多动症,闲不下来:“周雄?我跟他只是兄弟,你吃这个飞醋做什么……”
阮杞声音压低了,周诩没听清后面的话,被屋内的工人叫走了。
晚饭时周诩发现阮杞的兴致不高,懒洋洋的,没了下午的欢快劲儿。
周诩在山下请他们吃了顿中餐,要了几瓶酒。阿慧保洁的工人也多是没离开过江城的,听说周诩是特意搬回来后,便很快同他称兄道弟起来。
“大城市有什么好?是,教育资源,医疗资源……”有人喝多了,在空调房里敞开衣衫,袒,胸露,rǔ毫不拘泥道,“但人多啊,做什么都麻烦。要是买不到学区房,要那教育资源做什么用?都是给有钱人打造的玩意儿,咱们普通人就一陪跑的……”
“就是,掺和那些做什么?车牌还摇不到号,咱们这儿的车号你随便选!”另一人道,“我看那些jī娃的新闻,看得我头皮发麻。大人都够累了,还搞这些有的没的……人这一辈子活那么憋屈做什么?要我说,年轻人就该回来,小城市怎么了?说不准比他们那什么……什么来着?内卷?总归是比那玩意儿好多了。”
“年轻人都喜欢去外头闯,不信命。”一年纪大点的中年人敲着碗边,不屑道,“最后怎么着?该回来的还是得回来,把青chūn榨gān了一回头满地jī毛,啥也没有!还把父母都丢在老家,一年到头见不了一回,像话吗?”
“还不结婚不生孩子,什么躺平……”中年人絮絮叨叨,显然不满得很,也不知是在说别人的事还是自家的事。
周诩吃着菜,不怎么搭话。观念不一样,他也没打算同这些人多聊什么。
他这个年纪,似乎卡在了某个奇怪的分水岭上——既明白年轻人离开家乡的原因,也清楚老一辈看不惯的想法;明白年轻人冒险的热情和勇气,也早已看透大部分人热情消退后,慢慢开始渴求安稳和安全感,逐渐妥协的卑微。
而他自己呢?
他似乎被两种极端拉扯着:又觉不甘心,又想妥协。想要重新开始,但眼下的路却雾蒙蒙一片,看不清楚。
他喝着酒,自顾自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眼神有些空dòng。
旁边阮杞突然拿膝盖撞了他一下,两人的腿挨到一处,温度传过来,拉回了周诩的神智。
阮杞:“想什么呢?这就醉了?”
“没。”周诩摇头,将腿往回收了收,明知故问道,“你一直在跟谁发消息呢?”
“一个朋友。”阮杞撇了下嘴,“哎,你有跟那种……关系很好很亲近的朋友吵过架吗?”
周诩挑眉:“你跟朋友吵架了?”
“也不算,但气氛很奇怪。”阮杞叹了口气,靠进椅背里,从对面中年男人手里接了烟,只捏在手里转来转去并不抽,“我怀疑他有事瞒着我,但目前还没有证据。我还没说什么呢,对方倒是先倒打一耙,觉得我有问题。这算什么事啊……”
周诩瞄了眼阮杞的手机,屏幕上叮叮叮地飞快刷着消息,看来对方话还挺多。
周诩转了转酒杯,道:“有怀疑就直接问,就算没证据……朋友嘛,有什么不能摊开说明白的?绕来绕去的反而麻烦,也容易增加误会。”
阮杞似乎没打算从他这儿得到什么有用的建议,敷衍地嗯了声,没再去看手机。
分别时,阮杞又在超市买了一件啤酒,抱着就往山上走。
“不回去?”周诩跟着他。
“去秘密基地吗?”阮杞眨了眨眼,喝得满脸通红但神智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