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别的什么时间，李善长必然会为自己的这些东西，感到心疼。

那些可都是他花了心血，好不容易才搞到的奇珍和古玩，平日里便是自家儿子，也是绝不让动的。

可如今，李善长却是顾不得理会这些。

自从胡惟庸垮台，皇帝便对一众淮西派系出身的大臣们，心怀忌惮。

假若蓝玉再惹出什么麻烦，那对于淮西一系，会有极大的震动不说，更有可能会使得包括他在内的所有老臣，都遭到清算。

这可不是他危言耸听，而是之前朱榑的那番话，给了李善长莫大的启发，让他总算意识到，一切症结的关键是什么。

“哎，你这脾气，也该改一改了。

你没瞧见，陛下对齐王是何等回护？

齐王担着的差事，那可是极为紧要的。

按理说，什么卷宗、杂务，他可是绝不会，也没必要亲自过问的。

可他非但问了，更是冒着得罪满朝文武的风险，去查问。

你当真以为，这背后，就没什么别的说法？”

蓝玉能在军中有如今的地位，可不仅仅是靠着悍勇。

被李善长这么一说，蓝玉也在瞬间，意识到了一些端倪。

沉吟片刻，蓝玉问：“你的意思是，齐王是在查——”

不等蓝玉说完，就见李善长摆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善长轻叹一声，道：“胡惟庸的事，是个教训，不仅仅是对国朝，也是对陛下，对咱们。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无论胡惟庸有没有谋反之心，可有些事，他都已经触犯了底线。”

言及于此，便是真傻，也该明白了。

蓝玉的神情，变得万般复杂，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等了好一会儿，李善长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冲蓝玉说道：“我前不久，已经找陛下请罪了，也并没受什么严苛的惩罚。

我看啊，陛下还是念旧的，有些事，只要说清楚，查清楚，应该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蓝玉听到这话，摆了摆手，道：“我行得正走得端，哪里有什么错失，需要去请罪？”

李善长闻言，笑道：“你或许真的没有歹意，也没二心；可你能保证，你手底下的人，就都干净？

再有，你和胡惟庸一内一外，一文一武，就真没什么往来？

这些若是真的拿来做文章，只怕用不了多久，便能搞出一大堆罪名啊！”

说了这些，李善长自己都觉得，这次说得似乎有些多了。

可想想若是以蓝玉的性子，继续胡闹下去，最终会引发的局面，李善长最终还是觉得，这次的风险，值得去冒。

蓝玉这次，没有急着回应，而是陷入了长久地沉默。

自从洪武初年，他开始逐步掌握军权开始，为了争取军粮，为了争夺先锋、主将等各种位置，他其实也不可避免地进行过一些置换行为。

只是原本在他眼中，这些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可被李善长一提醒，蓝玉却是瞬间意识到，这些的的确确都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想了片刻，蓝玉说道：“若依着你，你该如何？莫非也要我去宫中，向陛下请罪？”

李善长摇了摇头，语气也带上了一丝疲惫。

“有些事，做得多了，也就没用了。

你不妨回去，好生想想，是否还有别的路子，是否有什么遗漏的大事。

等想清楚了，再决定该如何做，这才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说完，李善长转身走到案前，道：“我也有些乏了，永昌侯若是没什么别的事，还是尽早回去吧，免得让人误会，那就不美了！”

蓝玉见状，却仍不甘心，还在兀自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