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召见,恐怕凶多吉少了。
“急什么?”轻斥一声,她原本心中对这皇帝就不存在丝毫的敬畏之感,如今事情败露,更也没有任何惧怕的事情,大不了一死而已。唯一担心的,则是连累了顾容止。
叶琼姜走进琼露殿,坐在梳妆台前,对着菱花铜镜不紧不慢的重新梳理了头发,描绘了一遍妆容,用青黛将眼角堆砌成深色,一双眼眸更加显得黑白分明,灿若星辰。
只要……只要一口咬定,是自己偷偷上了小皇子的马车,准备混出宫去。
顾容止,顾瑀,全都毫不知情。
只要如此,便好。
可是她没有想到,一进入暖轩,竟然迎来了如此混乱的场面。
小皇子萎顿在地,满手鲜血,小脸上挂满了泪珠,完全没有了在马车上时那股子镇定冷漠,就是一个脆弱、慌乱、无助的小孩子。
顾容止脸色苍白,手捂胸口,从指缝间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衣襟,更是在脚下聚集了一小滩的血液。
在顾容止捂着胸口的那只手上,还覆着另外一只手,骨节分明、凌厉,两指按压着那刺入他胸口的刀柄之上。
顺着这只手向上看去,明黄色的袍子,胸口那一团五爪金龙昂首飞腾在祥云之间,除了皇帝,还有何人敢穿这样的装束?
叶琼姜看到莫华站在顾容止的身边,一手扶着他略有颓倒的身躯,一手按在那刺入他胸口的匕首之上,皱紧的眉头显得异常冷酷。
“不……”在惊骇之后,几乎是本能的叶琼姜便认为这一刀是皇帝莫华要杀死顾容止。
如果是有什么刺客,那么庆安怎么还会在高座旁静立?
做出这个判断,让她在瞬间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冲上了脑顶,莫大的愤怒几乎湮灭理智。
莫华,终于在五年之后,再也无法容忍顾容止的存活了吗?
所以,要在顾容止的儿子面前,用这种残酷的手段杀死他吗?
几乎是在做出这个判断之后,叶琼姜就冲了过去。
人在半途,头上的乌金簪子已经向着莫华激射而出,宛若一道流星。
庆安原本还静立在高座之旁,可只是微微一晃身,便阻挡在乌金簪子射出的轨迹之前,掌缘那朦胧的光芒又起,轻轻一斩,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乌金簪子应声而断。
但是,这正是叶琼姜想要的结果!
庆安被乌金簪子这一耽误,她的人便一下子撞进莫华怀中,侧身屈肘,尖尖的肘骨狠狠的撞向莫华胸口第四根肋骨处。
这一撞,以着将背后所有要害都暴露在外的牺牲,换取巨大的力量,只要一下撞实,任何人的心脏都承受不住这种巨力。
她是“辛宿”培养的死士,所学的全部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只要被她攻击到,莫华必死无疑!
这一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莫华杀死顾容止,自己便要杀死莫华!
或许因为她是死士的缘故吧,她的念头,向来都是简单又执着。
莫华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
“别……”顾容止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叶琼姜的一撞已经到了莫华胸前。
三个人的距离,第一次离着这么近,每个人的表情都这么清楚,清楚到眼角的细纹都能看清。
无论是顾容止还是莫华,都从叶琼姜的脸上看到了她的决然,做好了以背部承受莫华的愤怒一击的准备。
以命换命!
顾容止望着她,带血的嘴角僵硬,眼神里是惊呆和不舍。
莫华望着她,轻轻的叹息一声。
叹息之中,叶琼姜只觉得肘尖接触到的胸膛突然毫无征兆的塌陷下去。
不是被她的攻击造成的塌陷,而是莫华自己的身体突然塌陷了下去,避过了她肘尖撞击造成的力量巅峰。
然后,他的手,那只按在顾容止胸前刀柄上带着血的手,便按在了叶琼姜的后颈上。
叶琼姜只觉得撞出的肘尖再也进不了寸豪,后颈上的手指冰冷,一股足以拗断她的颈骨的巨力在他指尖蠢蠢欲动,伺机爆发。
颈骨发出咯吱吱的响声,一股生死危机弥漫心头。
就这样要死了吗?
一线生死都被操控在身后的男人手中,叶琼姜却没有将更多的心思放在身后,只是望着面前那凝望着自己,一脸惊异和不舍神情的顾容止,嘴角的血迹让他的面色雪片般苍白,没有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