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淮有些低落。
本是想着去拜托江恒德,让他从钱金元的人手里接下柳叶儿,可一连两次都没有见到他,眼下出了失约的这档子事儿,更是不好再与他开口。
回到酒铺,许淮连做事的心情都没有,直接往通铺房走去。
经过院子的时候,见李沧正坐在院子里那方小石桌上喝着桃花醉,见到他时候跟他打招呼:“小酌两杯?”
何以解忧,把自己喝醉了大约就能什么事情都不想。
从前的许淮非常鄙视借酒浇愁的人,饮酒只是通过短时间的酒精麻痹让人偶尔出现兴奋的错觉,醉酒也只是醉酒之时得到短暂的解脱,人不能长醉不醒,酒醒了还是得去解决问题。
可是,此时的他继续得到情绪的宣泄。
他走到桌前才发现,李沧像是早就等着他一般,除了李沧自己手上抓着的那只杯子之外,还多备了一只,还斟好了酒。
“你遇事一向处之泰然,今日怎么如此沮丧?”
李沧一边品着酒,一边抬着眼皮子看许淮,斟酌了一番才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许淮来到酒铺已经有一段日子,回想从前,他为了迷惑苏安亭假意疏远许淮,甚至还当着苏安亭的面数落许淮。
站在许淮的角度,他完全可以以李沧的恩人自居,他非但没有以此相驳,反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处之泰然。
李沧肚子里墨水不少,人也很有才气,他是个高傲的人,但对许淮,一开始的怀疑、试探,早就变成了钦佩。
李沧不知道许淮这样的人以前为什么会甘心当陆长河身边的长随,可他看得出,许淮大约一直是在韬光养晦。
许淮小呷了几口桃花醉,笑道:“我脸上如此藏不住事的么?”
“大约是我眼睛太厉害?”李沧哈哈笑道:“不愿说也无妨,邀你来小酌两杯,不过是想对你说句多谢。”
离秋闱的第二场考试还有两天,考完第一场的李沧歇考在家,考试中间对答案问成绩,是最忌讳的,许淮本打算看见李沧决口不提此事,没想到李沧自己说了起来。
他斟酌了一番,说道:“沧兄不必谢我,你本身就是有才能的人,就算没有我,你照样能达成所愿。”
李沧笑了笑,轻叹一声道:“眼下我也不望什么达成所愿了,上头有人与我为难,不是你我能左右的,若是上头连任,往后我大概也不会继续执着,踏足科场,荣登庙堂,区区读书人,纵有笔如利刀,终也抵不过权力的毒药,听天由命罢!”
求了牟师拜去京师求考终不是什么磊落之举,说出这样的话来,终是心中有几分不甘,奈何上头有人压着,他想实现自我价值,只能绕道而行。
可上头的人自是官权在手,若真的走到那个地步,他还是会被压迫着。
听出李沧言语中的无奈,许淮大抵也能明白,他是彻底放下这个执念,要听天由命了。
昨夜里发生的事,也没什么好对他隐瞒的了。
待得许淮说完自己被苏安亭绑架到翠竹楼的事情之后,李沧蹙紧了眉头。
他与苏安亭相识这么多年,他不动声色的影响他,连李沧自己都无法察觉,直到近日才得知,苏安亭接近他,大约是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
后来那些日子,他也知道了,苏安亭是得了翠竹楼背后那人的授意来的。
“我明白苏安亭的为人,他绝不是这样轻易低头的人,忍辱负重大约是对他最好的诠释。”
李沧淡淡说完,说起早些年苏安亭的事情来。
苏安亭是庶子之事,许淮是知道的,他能以一个被抛弃的庶子身份掌管翠竹楼,才是他的真本事。
苏安亭自母亲死后,被苏家的家主苏衍之,也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丢给大房,当苏傲宇的陪侍兼书童时,就开始谋划这一切。
苏傲宇比苏安亭大了三四岁,这个时代的人,从来都是重长重嫡,生在大房的苏傲宇一开始本是受着极好的教育,识礼懂文,尊卑有序,餐食暖寒之物都安排的十分规矩妥当。
自苏安亭跟在他身边之后,一改从前识文懂礼的教养,开始变得桀骜不逊,渐渐大了之后,甚至纠集别的商贾之子共同流连烟花柳巷,常常半夜不归,花天酒地。
等到老爷子和大房夫人反应过来,再想纠正,便为时晚矣。
苏衍之也试着用成家、责令他帮忙打理生意等等来制约他。
可交到苏傲宇手里的生意先是利润断崖式下降,接着便被贱卖,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