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喂完猫狗，收去餐盘，分别摸了摸他们的头，和他们说了些话之后，这才转身离去。

女孩一走，猫狗们也四处散开，走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只紫灰色大猫望着女孩背影片刻，转身往溜滑梯走来。

“啊！”阿宏认出那正是符纸婆婆桌上的芋头。

芋头跃上溜滑梯，抖了抖肚子，大嘴一咧，吐出一大团饲料，和几大块罐头肉，然后优雅地抹抹嘴巴，理起毛。

“??”阿宏见地瓜扬起小爪子指着芋头吐在他面前的食物，一副“你可以吃了”的模样，不禁愕然。“这什么意思？你要我吃呕吐物？”

“小子。”芋头瞇起眼睛，说：“这不是呕吐物，呕吐物是从胃里出来的，这些食物我没吞进肚子里，甚至一点也没弄脏──我的嘴，比人类的手还干净。”

“你不是肚子饿？”地瓜推了阿宏一把。“吃啊！”

“你??你不吃吗？你不饿吗？”阿宏反问。

“谁要吃他的呕吐物啊！”地瓜这么说：“他有口臭，恶心死了！”

“??”阿宏无奈地伸爪扒了扒那些干饲料，只见饲料干燥洁净，确然不像从一只猫的胃里出来的，同时那几块罐头肉香气诱人，他再也忍不住，咬了几粒饲料后越吃越来劲，一下就全吃下肚子，还将留在地上的汁液都舔得一乾二净。阿宏意犹未尽地舔着爪子，正想问芋头还吐不吐得出更多东西时，突然感到身旁有股奇异气息。

似乎是男人的喘息。

他转头，透过溜滑梯旁的卡通围栏空隙，看到一旁站了个男人。

男人戴着鸭舌帽和白色口罩，身材高大胖壮，轻微喘着气。

男人拉下口罩，露出嘴里一口烂牙和诡异笑容，他的笑容和双眼透出猥琐的气息。他盯着阿宏，显露一种强者睨视弱者的神情。

阿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伸过栏杆的手抓住了后颈软肉，提出溜滑梯。

“啊！”阿宏小小的身子被提在空中，四足乱抓，向地瓜和芋头求救。

他们没有动作，只是互视了一眼。“就是这个人。”“嗯??”

阿宏被男人拎到面前，觉得他眼神好丑恶、身体好臭，臭得跟过去的自己有点类似，是那种身体上的臭混合了心理的臭──

一种人生失败者的臭。

不同的是，阿宏的失败臭味转化为自卑，使他时常低头自怨自艾，沉迷在孤独的幻想世界里；而这男人却将自己的失败转化成愤怒，锁定那些比他弱小的家伙──例如现在的阿宏。

阿宏从男人眼中看见恐怖的异光，剧烈的痛楚在他小爪子上炸开──男人像折鸡翅般折断了他左爪。

“呀──”阿宏发出痛苦的尖叫。“你做什么！你是谁？我哪里得罪你了？”

“住手！”女孩的尖叫自远处传来，她飞奔过来，举着手机对男人大叫。“我拍下你的样子了，这几个月在附近虐猫的人就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男人第一时间惊慌地扔下阿宏，转身就跑，但跑了几步突然转过身，紧张地戴回口罩，像只受惊的恶兽般盯着女孩。

和她手里的手机。

仿佛意识到丑陋的他做出的丑陋事被人发现了。

他看似在犹豫，然后朝女孩走去。

女孩露出惊恐的神情，颤抖地往后退，她左右望了望，发现四周除了她和这男人，再没有其他人。

摔进花圃的阿宏惊慌失措地要逃，却被地瓜揪住尾巴。

“你不是想受欢迎？想被人喜欢？”地瓜问。“现在你有机会啰。”

“什??什么？”阿宏被地瓜推出草丛，只见那恶臭男人已抓住女孩拿手机的手，另一手掐住她的颈子不让她发出声音。

“和臭坏蛋连手欺负她，和臭坏蛋连手欺负其他小动物，打跑臭坏蛋救了她和其他小动物。”地瓜说：“你觉得哪一种行为比较受欢迎？你想要大家喜欢你，但你从小到大有做过讨人喜欢的事情吗？”

“讨人喜欢??的事情？”阿宏望着女孩痛苦的脸，一下子想不了那么多，只能扯开喉咙对男人尖叫：“住手、住手──”

男人将女孩压倒在地，跨上她的腰际夺下手机，一手掐着她脖子，同时一面操作手机，急着想删除照片。

“还是说，你和他一样？”地瓜在阿宏耳边说。“你比较支持那个臭坏蛋？”

“我才不支持他！”阿宏这么说，被地瓜一把推下花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