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举起爪子，刻意模仿芋头的眼神怒瞪高粱，他知道要是自己稍微心软，给高粱好脸色瞧，高粱又会立刻冲上来舔他──

他不是不喜欢高粱，他觉得高粱活泼可爱又有趣，但可爱也得有个分寸，高粱就是没有分寸，把他舔成这样，他带着一身狗口水回婆婆家，可能会被芋头一爪轰出门。

男人全身颤抖。

女人笑容僵硬。

讲鬼公公继续喝酒，继续说故事。

她死掉了，变成鬼了，找上你了，你吓坏了。

你来找我说故事，你说你不想看她哭，想让她开心，我就叫她笑。

你说你不想她出现在你面前，我就叫她别出现在你面前。

结果你又不满意，又要我改，我最讨厌人家叫我改东改西了，要不是你带来这瓶酒，我才不理你呢！哼！

“对不起，讲鬼公公，是我不好，是我表达得不够清楚，您别生气！”男人扑通跪下，向讲鬼公公连连磕起头来。“我希望她离开我身边，离得越远越好──”

“听到没有。”讲鬼公公喝着酒，瞇着眼睛望着女人，缓缓地说：“你离开他吧，他不要你了，你也不用继续笑了，看你笑得那么累??你走吧??啊？你不知道要去哪儿？那你去找那臭老太婆吧，那臭老太婆可能会收留你。她最无聊了，神经兮兮的什么都收，跟个捡破烂的没两样，哼！”

“喂，臭老酒鬼，你讲故事就讲故事，为什么一定要骂到婆婆？”地瓜气嘟嘟地站起，他花了好半晌工夫在河岸砂石堆上磨蹭打滚，才将高粱的口水蹭掉九成。

“送你们女鬼你还啰嗦？你们到底要不要呀？”讲鬼公公问。

“好呀，你要送我就代婆婆收下啦。”地瓜哼哼地对那女人说。“来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婆婆的人了。”

女人不再笑了，默默起身，望了男人一眼，跟地瓜走去。

地瓜突然想到什么，又绕回男人身边，说：“对了，刚刚芋头是不是说，多退少补？”

“怎么了？”男人倒抽了一口冷气，说：“一千万不够买那张美酒符？你??你们想要多少？我该补多少？”

“不，你误会了。”地瓜摇摇头，说：“每张美酒符价钱不一样，你买的这张很便宜，一千万太多了??”他边说，转头望了望跟在身后的女人，“你自己也看到了，你女朋友很乖呀，完全不反抗，老酒鬼要她怎样她就怎样，这件事太容易了，不值一千万，多余的酬劳我得退还给你。”

“是??是是??”男人连连点头，不敢看女人一眼，她笑的时候令他胆战心惊，现在不笑了，好像更可怕。

“可是我现在身上没钱。”地瓜这么说。

“没??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男人哆嗦着，不敢抬起头，他不想见到她的脸。“不??算了算了，不用找了！那些钱就当我孝敬婆婆好了??”

“不行不行！”地瓜说：“一定要退，我们又不是黑店，我没找你钱，婆婆会怪罪我的。”

“那??”男人问：“你的意思是??要我跟你回去拿钱？”

“不用啦，很麻烦耶，都几点了，婆婆家早就打烊了啦！”地瓜说：“我把你女朋友退给你好了。”

“什么？”男人瞪大眼睛，连连说：“不──”

地瓜转头望着女人，说：“你已经是婆婆的人了，我是你前辈，婆婆派我处理这件事，我说的话就是婆婆的意思。我把你退给他，每天伺候他，你愿意吗？”

女人点点头，愿意。

“不、不要──”男人疯狂大吼。“小猫，你在说什么？你们怎么这样？”

“好，你去吧。”地瓜像个证婚人，用后足站起，指着男人说：“以后你想怎么伺候他都行，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啰。”

“你们这是在耍我？你们连手耍我？”男人崩溃大吼，冲上前一脚踢向地瓜，却被一股怪力拉住了手腕，脚步不稳，摔倒在地。

是女人拉住了他。

“你干嘛呀？我退个女朋友给你，你干嘛踢我？你这人怎么这样？”地瓜气愤地骂。

“哇！”男人感到手腕发出疼痛，女人握得极大力，一边将他往河堤外的道路上拉。

“这么晚了，该回家了。”地瓜对女人摇摇爪子，与他们道别。“床头吵架床尾和，回家不要再吵架了，好好过日子吧，祝你们幸福。”

“不要、不要──”女人拉着他往路上拖，往他家的方向拖，似乎想牵他回家。男人惊恐哭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