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内,周帝听着脚步声远去,侧头道:“出来吧。”
随着周帝的声音,本该空无一人的内殿响起脚步声,紧接着,一道穿着太监衣裳的身影从内殿走了出来。
若是淮阳王见到这一幕,面色一定会难看到极点,因为眼前这个人,正是本该摔落万丈深堑,死不见尸的祈容!
此刻的他,就活生生的站在这里,除了略有些憔悴之外,一切安然,别说粉身碎骨了,就连骨头都没有断一根。
他走到周帝面前,拱手道:“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万安……”周帝重复了一句,淡淡道:“你父亲可比你会说话多了。”
祈容眸光微微一动,不急不徐地道:“臣嘴拙,不善言辞,让陛下见笑了。”
周帝嗤笑一声,调侃道:“你祈恒越若是嘴拙,这满朝文武就都是哑巴了。”
不等祈容说话,他摆手道:“行了,说正事;镇南侯的话你都听到了,依你判断,淮阳王何时会动手?”
祈容垂眸道:“回陛下,原本依着臣的估计,明后日便会动手。”
“原本?”
周帝敏锐地捕捉到祈容话里的问题,“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祈容没有回答,而是从袖中抽出一张薄薄的纸条,递给一旁的黄忠,“请陛下过目。”
周帝带着几分疑惑接过黄忠转交的纸条,上面写着寥寥几行字,不多,却令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变了颜色。
——形势有变,淮阳王府布控于颜宅的两名探子,皆被暗杀,无生还,恐已有警觉。
周帝深吸一口气,搁下纸条,冷声问道:“什么人干的?”
“暂时还不清楚。”祈容回了一句,补充道:“对方似乎很清楚咱们的布防,趁着锦衣卫换班的间隙,迅速截杀。”
“一群饭桶!”周帝重重一击扶手,面色铁青,吓得几名小太监慌忙跪地,连呼吸也给摒住了,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半晌,周帝压下心底汹涌的杀意,面无表情地道:“这么说来,在这件事情里,还有第三波势力的存在?”
“正是。”祈容回答。
周帝微微颔首,恻目道:“黄忠。”
“奴才在。”
“去锦衣卫传朕的口喻,限他们两日之内查出杀那两名探子的凶手身份,否则……”周帝微微眯了眼睛,“提头来见!”
“奴才遵旨!”
领了旨意的黄忠不敢怠慢,立刻躬身退走,前往锦衣卫传旨。
然而,仅仅过了片刻,他便又回来了,神情瞧着有些凝重。
看着去而复返的黄忠,目中闪过深沉的疑惑,“出什么事了?”
黄忠能够成为他的贴身太监,又领内廷大总管一职,自是一个十分靠谱之人,这么短的时间,显然不够他来回锦衣卫;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
黄忠在离开长生殿后不久,得知了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紧要到让他不惜冒着延误圣旨的风险,回来禀告。
黄忠看了一眼同样疑惑的祈容,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道:“启禀陛下,颜秉文他……他死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长生殿上空狠狠炸响,震得人头晕眼花,双耳嗡嗡作响。
祈容怔怔站在那里,浑身僵硬,死了?颜伯父死了?
周帝也惊得从龙椅中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黄忠,脱口道:“颜秉文死了?这怎么可能?”
黄忠苦笑道:“不瞒陛下,奴才听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奴才耳背,听错了。”
周帝沉吟片刻,道:“是谁来传的话?”
“张广生。”
“让他进来说话。”
“嗻!”
不多时,一名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正是当初奉命前去乐平县传旨,并负责查抄颜家的那名张总旗。
他腰间的绣春刀在殿外被解下了,除了少数几个人,余者面见周帝时,都不得配戴兵器,违者视同谋反,格杀勿论。
“微臣叩……”
“行了!”周帝不耐烦地打断,催促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赶紧说。”
“是。”张总旗紧张地答应,因为周帝没有叫起,所以他只能跪着答话,“大约半个时辰前,负责戒备颜家的锦衣卫突然听到里面哭得凄厉,担心出事,便悄悄进去一探,赫然发现颜秉文竟是在家中暴毙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