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晚上,问道山第一次点亮“归元石阵”。
七问不再问众人,只问——对手。讲的不是“谁能讲”,而是“谁讲得明白”。这一场,真·道战,要开了。这一晚,归元台上没点灯,也没人讲话。整个问道山的弟子、散修、传讲者,全都自发盘坐台下,围着主坛。一圈圈坐得规规整整,就像在等一场天劫——但这不是天劫,是“七问”。不问修为。不看境界。只问,你讲得住你自己吗?陈长安站在右坛,褚正言站在左坛。两人没有寒暄。没有架势。只有一句: “开始吧。”【第一问:你怕不怕?】陈长安开口:“我怕。”“我怕我讲得不够清楚,怕有人因为听错我一句话,把路走歪了。”“我怕哪天我真守不住这座山,让他们又变回那种被安排、被剥夺的‘顺民’。”“但我再怕,我也讲。”“我怕,不代表我躲。”“我怕,才更不能闭嘴。”褚正言回:“我不怕。”“因为我修的是‘顺天之理’。”“我讲的,是天定之道,是理的延伸。”“我没有个人私心,不怕审问,不怕天罚。”“我讲的不是我,是‘道统’。”陈长安:“你讲得不是怕不怕。”“你讲的是‘你没资格怕’。”“你是替别人说话,所以你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可我讲的是人——人会怕,怕死、怕穷、怕错。”“我不讲神,我讲人。”“你能不怕,是因为你把‘人’这层剥掉了。”“你不怕,是因为你不真修。”台下一片轻吸。第一问,陈长安不但答了,还反卷了回去。褚正言没吭声,但衣袖一紧。【第二问:你讲没讲?】褚正言开口:“我讲过三千场。”“每一场都有记录,每一字皆可查。”“我讲的是‘九规十训’、‘六正心法’、‘五门印证’,每一篇皆为典籍。”“我从不乱讲。”“讲者,应持慎言。”陈长安点头:“你讲的多。”“但你讲得清吗?”“你讲那三千场,听懂的人有几个?”“你是怕讲错,还是怕讲太真?”“你讲的是课本。”“我讲的,是命。”“我一句话,有人修得明白、活得踏实,那我讲值了。”“你一百篇,要人翻注解、念半月才入门,那你讲的是自己爽,不是给人听。”第二问,陈长安还是没让。褚正言皱眉。但还压得住。他没说话,只递了第三问。【第三问:你跪没跪?】这话一出,全场一紧。这是问“你服没服”。这不是攻击,是试心。褚正言抢先一步回答:“我自幼入山,三岁入门,十岁筑基,十三岁立规,十八岁讲道。”“我未曾为修行之外之事下跪。”“我行过道礼,祭过祖碑,但从未为人低头。”“规矩之内,我行大礼。”“规矩之外,我不下意志。”全场哗然,觉得这句说得漂亮。可陈长安只是轻笑:“我跪过。”“我为我朋友的命,给一个仙官跪过。”“我为救人,给仇人磕过头。”“我跪的时候,心没垮。”“你不跪,是因为你从没被逼到那个角落。”“你从没走到那种位置,才觉得自己站得稳。”“你永远不会懂——有些人跪下,不是认输,是为了能活着,哪怕挨完这一顿,也得把人拖回来。”“我讲这个,是因为我经历过。”“你没跪过,你就别笑跪着的人。”“他们跪着,也比你站着讲废话有血气。”第三问,全场寂静。甚至有弟子眼眶湿了。接下来四问:【你骗过人没?】【你想赢还是对?】【你真信你那一套吗?】【你敢不敢说你对得起修道两个字?】——陈长安答得不光干净,而且带火。他不是在“赢”。他是在“讲”。讲的是他自己真活过、真受过、真错过。他不是把自己说成完人。他是把自己撕开,让人看见:“我是一个修士,也是一个人。”“我怕过、错过、跪过、骗过。”“但我现在——站着。”“我站着讲,你听得明白,那你自己选。”“我不劝你来。”“我也不求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