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立刻退出。
但她的意识也在这反复的试探与剧痛中,如同被反复捶打的铁胚,变得更加坚韧。她开始尝试主动引导那古镜散发出的、微弱却精纯得可怕的冰寒气息。那气息如同最锋利的刻刀,缓慢而痛苦地冲刷着她体内原本驳杂不堪、带着镜奴烙印枷锁的“镜元”,将其一点点剥离、碾碎、重塑。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刮骨疗毒。每一次冲刷都伴随着筋骨欲裂的剧痛和灵魂被撕扯的眩晕。但叶叠影紧咬着牙,一声不吭。汗水浸透衣衫,又在冰寒气息下凝结成霜。她眼中只有那面古镜,只有那变强的唯一可能。镜奴的烙印深植于骨血,而她要做的,是用这柄来自“恩赐”的刀,将烙印连同过去的卑贱,一点点剜去!
她需要力量。不是为了那所谓的“道门大兴”,不是为了成为仙尊座下的“真传首徒”,而是为了弄明白,她究竟是谁!体内这面镜子,又是什么!那冥冥中无数双窥视的眼睛,究竟想要什么!
时间在孤寂的修炼中流逝。映月台外,看似平静的道宫,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这一日,叶叠影正在庭院中,以指代剑,生涩地演练着一套从古镜碎片记忆中捕捉到的、残缺不全的剑诀。剑势古拙,带着一种穿透空间的锋锐,却每每在关键处滞涩,引得体内气息一阵翻腾。
“噗——”一口逆血终究没能忍住,喷溅在庭院洁白的玉石地面上,宛如点点寒梅。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沙哑的、温和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镜光如水,过刚易折。强求其锋锐,不如先顺其流转。”
叶叠影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受伤的幼兽,瞬间锁定了声音来源。
庭院角落,一株虬结的古梅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朴素得近乎寒酸。身形颀长却显得有些单薄,面容清癯,带着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极好看的眼睛,瞳仁清亮,如同蕴着两泓深秋的潭水,只是……那潭水毫无焦距,空洞地映着庭院上方的流云。他是个盲人。
他怀中抱着一张古旧的七弦琴,琴身乌黑,木纹里沉淀着岁月的痕迹。
“你是谁?”叶叠影的声音干涩而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这里是玄穹道宫深处,戒备森严,一个陌生的盲眼琴师,如何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别院?
盲眼琴师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戒备,只是微微侧着头,仿佛在倾听风中残留的剑意。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如同初春薄冰上掠过的一缕阳光,脆弱却真实。
“一个过客。”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听风阁的琴师,姓苏,他们都叫我苏先生。”他顿了顿,空洞的眸子“望”向叶叠影的方向,语气温和,“刚来道宫不久,替听风阁修补几卷残谱。方才路过,被师妹的剑意所引,一时多言,唐突了。”
听风阁?叶叠影知道那地方,是道宫存放古籍、乐谱的僻静之所,位于道宫外围,少有人迹。她心中的戒备并未完全放下,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苏先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疏离,并不介怀。他摸索着,在古梅树下一块平整的青石上坐下,将古琴横于膝上。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凉的琴弦,动作温柔得像抚摸情人的发丝。
“剑意受阻,心气郁结,反伤己身。”他低声道,手指随意拨动了几下琴弦。叮咚几声清响,不成曲调,却奇异地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韵律,如同清泉流淌过燥热的沙砾,瞬间抚平了叶叠影体内因强行练剑而翻腾的气血和灵魂深处因记忆碎片带来的躁动。
叶叠影紧绷的身体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镜之道,在映,在藏,在变。”苏先生的声音随着零落的琴音流淌,低沉而舒缓,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通透,“强求其形,不如先悟其意。万物皆可照,万念皆可藏。心若静湖,方能映照诸天而不乱;身若空谷,方能容纳万象而不伤。”
他的话语没有高深的术语,却像一把无形的钥匙,轻轻巧巧地拨动了叶叠影心中某个尘封的枢纽。她丹田深处,那面一直沉寂、只被动释放力量的冰蓝色古镜虚影,竟随着那舒缓的琴音和话语,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清凉宁静的感觉,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缓缓浸润了她因剧痛和焦躁而干涸枯裂的神魂。
叶叠影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尝试着按照苏先生那玄之又玄的指引,去感受体内那面古镜。不再强行催动,不再试图掌控,而是像感受自己的呼吸心跳一样,去感受它的存在,感受它那苍茫、冰冷、却又蕴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