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接下来张培祥就给大家讲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是他堂哥的，他正是那次跟堂哥同乘一辆车发生的车祸。堂哥去世，他重伤瘫痪。

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跟外人提起过发生车祸的原因。

张培祥的堂哥是名公务员，他父亲曾是县里那家唯一的国企的技术员。父亲是个只爱自己的人，为了合法拥有性生活而娶妻生子。但是他并不想养家，养老婆孩子。每个月工资一发下来，他就先到饭店里去大吃大喝一顿，然后就去跟工友赌钱，把钱都赌输光了才会回家。从来不管老婆孩子吃什么穿什么住什么。没退休前他们住在单位宿舍里，退休后单位不让他们住了，只好出去租房子住。

堂哥很喜欢他隔壁那个女孩。但是因为自卑，不敢在她面前透露半点自己对她的喜欢。后来女孩家在外面买了地建房子，搬走了。再后来堂哥家出去租房子住了，他却一直跟那个女孩保持着联系，但是堂哥觉得如果自己连套房子都没有，是不能去追求女孩子的。

堂哥很努力赚钱，只想赚套房子，给自己和妈妈有个安身之处。但是他没有本钱做生意，也觉得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只好白天工作，晚上去开出租车。

有次女孩无意中坐上了堂哥的出租车，堂哥不收她的钱，她笑着说你不收我的钱，我每天都来坐你的车，你拿什么去交车租？堂哥红着脸说不差你这一趟。女孩就赌气说你不收我的钱，以后我看见你就避开你远远的，再也不坐你的车。堂哥只好收了她的钱。然后接下来，她经常会坐上堂哥的出租车。堂哥知道女孩是个教师，还知道她父母在她大学毕业那年又帮她买了套新房子，父母之所以那么快帮她买房子，除了爱她，就是想让她回到他们身边来，他们生怕她毕业了就留在她读书的那个大城市里。

因为以前他们在单位里是邻居，彼此都知道一些对方的家庭情况。女孩劝堂哥不要那么拼命，晚上不要开那么晚，开车时更不能喝酒。房子的事急不来的，甚至还跟他开玩笑说去找个有房子的女朋友，甚至不需要自己买房子了。

堂哥很认真地说：“我觉得男人首先要有养家的责任心和能力，才能去跟女人谈婚论嫁。”

因为他觉得，妈妈这辈子嫁给爸爸，活得太苦了，是那种身心疲惫的苦。

堂哥不想让自己的女人过得那么苦。

堂哥赚得的那点钱，时不时的还要帮父亲还赌债。有次母亲急红了眼，拿起刀就劈向父亲，骂他怎么不去死，祸害完她还要来祸害儿子。儿子都差不多三十了，该成家了，但是他一直为自己没房子而自卑，而不敢去谈恋爱，母亲心里急得不行，却也无能为力。退休后她一直在贩卖水果，收入也不高，那点可怜的退休工资仅能维持温饱。她母子俩每个月省吃俭用的在这里攒钱，那个老不死的却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债主还三天两头地找上门来讨债。她要不是想帮衬一下儿子，真的是不想活了。父亲被母亲砍伤了，得送医院，还得花钱诊治。母亲懊悔得不行。

女孩在三十岁那年，不得不在父母的安排下跟一个男人结了婚。

堂哥得到消息时，女孩的肚子里已经有两个四个月的双胞胎孩子了。

怪不得好久不见她来坐他的车了，原来是嫁人了，还有了孩子。

那晚堂哥第一次尝试喝酒，喝了个烂醉。

又过了三年，堂哥终于按揭买了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想到家里有个无底洞，即使娶个老婆回来，也只能跟着他过苦日子。于是堂哥干脆断了娶老婆的念头。

但是母亲希望他成个家。堂哥又觉得如果他不成家的话，也是一种不孝。就怀着矛盾的心情试着去相亲，有次竟然相到了那个女孩！确切地说现在应该称她为妇女了。然而堂哥还是愿意把她当成他邻家那个女孩。女孩在堂哥面前哭得唏哩哗啦，怨恨堂哥在最美好的年龄不把最美好的她娶回家。现在她丈夫早逝，拖着两个孩子，还得赡养公婆，是个大累赘，不想拖累堂哥了。

堂哥不怕拖累，天天往女孩家里跑，女孩感动了，跟堂哥谈起了恋爱，与他度过了三个月非常美好的时光。就在堂哥满心欢喜地准备结婚时，很突然的，有次堂哥到女孩家去，就看到有个看样子很有钱的男人在她家里。女孩很镇定地告诉堂哥，那个男人是她大学同学，事业有成，家有豪车别墅，她决定跟他去过有钱人的日子。堂哥就认为那个女孩经过深思熟虑后看不起自己那个家庭，嫌他穷，只好默默退出。

三个月后，那个男人找到堂哥，告诉他那个女人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