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明终于还是没有打爆安藤的脑袋。
他在抽了一支烟,强压下欲呕吐的感觉。然后回到审讯桌前,阴郁地盯着安腾的脸。
“1941年,我们军统一批潜伏在上海的兄弟突然暴露,被大桥杀害。你告诉我,大桥是怎么挖出这些人的?”
安藤元吉眼里闪着尖锐的光:“当然是你们内部出了叛徒。”
“你知道是谁吗?”
一旁记录的苗江,手中的钢笔停住了,悬在纸上微微发抖。
安藤元吉的嘴角缓缓咧开:“知道,长官曾经提过这件事。”
魏清明死死盯着他,开口时,话却是对苗江说的。
“苗秘书,你去给我买包烟。”
苗江知道,这是有意把她支开。她心中无比恐惧,害怕安藤指认她,但不得不服从命令。
她有些吃力地站起来:“是。”
苗江走后,屋内只剩下魏清明和安藤两个人。魏清明嘴唇间挤出一句话:“告诉我,重庆站的日谍是谁?”
……
苗江买了一包烟往回走,浑浑噩噩。极度紧张之下,她觉得胸闷欲吐,中途拐进卫生间,反锁了门,在洗手池洗了一把脸。
抬头看向镜中,脸上的妆容溶化,显得狼狈凄惨,像个鬼一样。
她心中疯狂地回响着一个声音:完了,安藤要指让她是日本人的奸细了!一切都完了!
如果她被指认,会立刻被捕,捆到审讯室的木架上。
从前都是她审别人,这一次,要掉换过来了。
想到自己曾经施加在他人身上的刑讯手段,会一会回报到自己身上,她恐惧得战栗。
她无法承受,突然摸出口袋中藏着的毒钢笔,用笔尖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笔尖抵住血管,她的双手不住颤抖,忽然崩溃的对着镜子哭了出来,又拼命捂住嘴。
突然门口传来敲门声:“苗秘书,您在里面吗?”
苗江赶忙稳了稳心神,问:“怎么了?”
“魏站长催您快点儿,回去给安藤元吉做口供记录,好像是安藤指认了......”
苗江屏住了呼吸。
科员在门外压低了声音:“指认了黎科长。”
苗江倏然睁大眼睛。
安藤指认了黎少堂?!没有指认她?
她长舒一口气,脱力一般靠在洗手台。过了一会儿才站首,把脸洗干净,从包里掏出粉底,仔细补了妆,光彩照人地走了出去。
苗江回到审讯室的时候,魏清明正举着一张黎少堂的照片,让安藤辨认。
安藤看了一眼照片,用日语说:“就是他。当年,我们在上海生化研究所里共事过。他是生化组的,是落樱计划的实验调配员,平时不太与人往来。我只知道这么多。”
翻译如数翻给魏清明。
魏清明收起照片:“既然往来不多,你凭什么说他是日谍?”
安藤倚在倚背,神态傲慢:“因为,当年实验室资料库起了一场火,大量资料被毁,包括落樱计划的资料。失火后,黎少堂就失踪了。大桥长官调查过后,宣称火是黎少堂放的,说他是军统派来的内鬼。”
安藤咧了咧嘴:“但是,我知道那把火并不是黎少堂放的。纵火者另有其人,早就被当场抓获!”
魏清明眼中凛然:“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晚,我在同一楼层熬夜做研究。起火之后我跑出研究室,看到大桥长官他们在现场逮捕了一个人!楼道里浓烟滚滚,我没看清那是谁,但肯定不是黎少堂!大桥长官是将计就计,把纵火的罪名——不,应该说'功劳',记在黎少堂头上,让他凭此获取军统信任,借机把他安插进重庆站,成为一枚钉子!”
魏清明的胸腔中砰砰首跳,追问道:“你后来可曾听说过,真正的纵火者是谁?”
安藤摊了摊手:“这种事,大桥长官当然会严格保密。”
魏清明的手有点哆嗦。
他又拿出一张欧孝安的照片,问安藤:“那这个人你认得吗?”
安藤元吉盯着照片,眼神像兽类看到猎物,嘴缓缓咧开:“欧孝安。他可是大桥长官最信任的中国人,也是我最喜欢的囚犯。”
魏清明呼地站了起来:“欧孝安他果真为大桥做事?”
安藤元吉兴奋得两眼放光,眼珠凸得像要脱眶而出:“欧孝安的大脑,是个奇迹!他只是以前看过,就能将那么多复杂的化学公式和实验数据,一字不落地默写出来。奇迹,简首是奇迹!”
“什么化学公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