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酒楼的这场“鸿门宴”,气氛如乌云压顶,欧孝安浑然不觉,吃得很投入。
黎少堂捺着性子问:“我今天请你来,只是希望你告诉我,你离开医院,究竟干什么去了?”
欧孝安朝他晃了晃手里的鸭骨头:“光说话不吃菜,你不饿啊?”
神仙鸭子己经变成一堆骨头,欧孝安开始进攻别的菜。
他一边伸筷子,一边对黎少堂说:“你问我这么多问题,我也问你两个吧。”
“问吧。”
“我看过你的甄别档案。”欧孝安于百忙之中盯了黎少堂一眼。
黎少堂微微一怔。欧孝安接着说:“你档案里,少了一页,为什么?”
黎少堂沉默一下,说:“上峰拿走的。”
“内容是什么?”
“共产党身份问题。”
欧孝安筷子顿住:“就是说,当年,楼明远真把你发展成过共产党?黎少堂,你真的是中共的叛徒?”
黎少堂的脸笼在昏光里,说:“我始终忠于党国。”
欧孝安盯着他:“忠于党国?怎么,你不是日本间谍?”
两人西目相对,气氛凝滞了片刻。
黎少堂的面容像一块没有一丝裂缝的冰,平静地说:“欧孝安,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
欧孝安不置可否,往嘴巴里填了一筷子菜。
黎少堂按着膝头想了想:“不如这样,从现在开始,我们彼此调查,彼此证明,如何?”
欧孝安抬头审视着他,说:“好啊。”
“那我们就都坦诚一点。我问你,你从医院离开,到底干什么去了?”
欧孝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那天,我确实离开了医院,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为了去见一个人。”
黎少堂紧紧盯着他:“什么人?”
欧孝安沉默地看了黎少堂很久,似乎终于下定决心。默默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布条,放到桌面上。
黎少堂拿起布条,看着“9548”这个数字,记起黄包车夫说过的这个数字。
他脸上不动声色,问:“这是什么?”
欧孝安用筷子尖指着布条:“这串数字是一个号码,根据我残缺不全的记忆,应该是81.囚犯的编号,缝在囚服上的。”
他指了指左胸的位置,接着说:“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跟我一起从81.里逃出来的同伴,这是他囚服上的编号。”
黎少堂目光闪动:“你是说,有人跟你一起从81.逃出来了?”
“对。”
黎少堂蹙眉打量着欧孝安:“这么重要的线索,你为什么没有向站里汇报?”
欧孝安夹着菜,不屑地说:“跟谁汇报?没头没尾的事,说出来有什么用?”
欧孝安用筷子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神色认真地说:“我刚回来那阵,脑子格外糊涂,你也知道的。就是那时候,这串数字时不时在我脑子里蹦。我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还以为门牌号什么的,在重庆城里活活跑了一天,差点累死,也没寻到与这串数字相关的东西。”
他好笑地摇着头。
黎少堂留意着他的表情,心想:这倒跟黄包车夫的描述对起来了。
欧孝安接着说:“我也是经过这几次的治疗,才想起来,这其实一个跟我一起逃出81.的囚犯编号。可是,9548到底是谁,长什么样,我还是记不起来。首到他突然以这张布条约我见面……”
黎少堂瞳孔蓦地一缩:“他约你见面?”
欧孝安点头,不动声色地移花接木,表情笃定地编造:“那天,我偶然间发现口袋里有一张用摩斯电码写的纸条。也不知什么时候放进去的。翻译出来,是9548约我见面,地点是朝天门码头,时间就是当天下午三点。”
半真半假的话,最让人难以辨别。
黎少堂半信半疑:“你怎么能确定那字条就一定是'9548'给你的?”
欧孝安指了一下布条,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个布条就夹在纸条里啊。”
“这事覃科长知道么?”
欧孝安摇头:“我没告诉任何人。”
黎少堂想了一阵,犹豫地问:“你为了见9548,弄晕了覃科长?”
欧孝安神情诚恳:“对。我不相信她。我给她注射了镇定剂把她弄晕,这才伺机离开,去了一趟朝天门码头。”
“那你见到9548了?他是什么人?”
欧孝安失望地摇了摇头:“他没有露面。”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