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0 监狱阴暗的囚室内，欧孝安倒在潮湿的地板上，脸上布满血迹，蝇虫围着他嗡嗡旋转。

他闭着眼，听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飘进耳朵：

“我说过，这个人撑不过四天的，小子，你输了。”

欧孝安听出那是狱友邱茂全的声音。邱茂全是中统的人，他的语气里带着点幸灾乐祸。

欧孝安已经绝食四天，他那份牢饭全归了邱茂全。这个不知感恩的王八蛋。

“那可不一定。”有人反驳邱茂全。

欧孝安听出是狱友赵公来的声音。赵公来是共产党，不得不说，眼光就是不一样。

一阵铁链拖地的声音，有人爬近了他。

“欧孝安，欧孝安！”这次是卢子明的声音，他想回应一下，身体却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哗啦”一声，是牢门被打开的声音。日本士兵特有的皮靴声像踩在耳膜上。

一只坚硬的靴子在欧孝安腰上踢了一脚，他一动不动。有人蹲身按了一下他脖颈的脉搏，用日语说：“这个人快死了。去叫军医！”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再次打开，有皮靴声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脑袋边。

日语的话声从上方落下来。

“绝食哪有那么容易死？如果你再坚持下去，我们可以给你插管子，像填鸭子，一样把你填饱，也可以给你打营养素。多的是手段让你活下去，你好好想想吧。”

一声金属碰撞声，有个饭菜丰盛的餐盘被放在面前，诱人的香气飘来。

欧孝安空空的胃里像有火在烧，他费尽全身力气，把脸扭到另一侧，丝毫没有睁眼。

军医转身离开，皮靴声里透着怒气冲冲。

牢门一关，邱茂全就扑了上来，把欧孝安跟前的餐盘抢了去，狼吞虎咽。

卢子明跟他抢夺一阵，大败而归。他用力把欧孝安扶得坐起来，拿起水碗往他嘴里灌。

欧孝安被呛得咳嗽起来，把水碗推到一边。

卢子明痛心疾首：“欧孝安，你好歹喝口水吧，来了都四天了，一口东西也不吃，饿死的滋味也不好受啊。”

欧孝安闭着眼不理他。

牢门忽然打开，一个人被日本兵推进来，浑身血迹斑斑，踉踉跄跄跌倒在地。

囚室的人们辨认着来者的面容。那人抬起头，邱茂全先认了出来：“嚯，叶宣民，还活着呢？”

听到这个名字，欧孝安猛地睁开了眼睛。

欧孝安被拉到这座监狱已经四天，叶宣民恰巧被拉去做什么人体实验，欧孝安到此时才知道，叶宣民也被关在这里。

叶宣民面部浮肿，泛着青黑色，看上去凄惨无比，却咧开一个笑容，对邱茂全说：“托你的福，还要苟活几天。”

叶宣民的目光与欧孝安对视，朝欧孝安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要让别人看出他们认识。

欧孝安翕动的灰白嘴唇就没有发出声音。

赵公来蹒跚上前，扶着叶宣民到稻草上坐下。欧孝安的目光穿过昏暗的光线，远远看着叶宣民，想起了楼明远。

他想起楼明远死死抓着自已的手，断舌的口里漏着血，吐出含混的字：“叶……”

他想起楼明远站着死去，那双死不瞑目望着他的眼睛。

欧孝安下定了决心。他要活下去，完成楼明远的遗愿，把叶宣民救出去。

他抓住卢子明的袖子，用干涩的声音问：“还有吃的吗？”

卢子明大喜，起身朝邱茂全扑了过去，打青了邱茂全的一只眼，抢回最后一块馒头，塞进欧孝安手里。欧孝安挣扎着坐正，努力咬了下去。

*

夜深时，欧孝安听到耳边轻声呼唤：“欧孝安。”

他睁开眼，在黑暗中看到叶宣民模糊的脸。

他坐起身：“叶先生？”

叶宣民点了点头，紧紧握住他的手。叶宣民的手枯瘦，但温暖有力。他说：“楼明远跟我说过，你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不要随便放弃。”

提起楼明远，欧孝安心中刺痛，声音不由哽咽：“叶先生，你跟楼明远是什么关系？”

叶宣民缓声说：“他是我们最优秀的同志。”

“他真的是共产党？”

叶宣民点了点头，倚着长满苔藓的墙壁，挨着他坐下，轻声说：“我第一次见到楼明远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混在一群壮年汉子中，在矿上做苦工。”

狱友们都睡得沉，时不时有不知名的虫子从脚边爬过。

叶宣民的声音柔和：“他从小就没了母亲，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