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桥和野被关押进一处秘密监狱，单人牢房里很干净，室内摆着一张小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窄小的铁窗透进山城氤氲潮湿的微光，窗外正在下着雨。

大桥和野握着毛笔，在稿纸上习字，写的是《万叶集》里的句子：

“金鸟临西舍，鼓声催短命。泉路无宾主，此夕谁家向。”

空荡的走廊里传来一道道铁门开锁的声音，最后一道门打开，沈从吾出现在门口。

大桥没有抬头，继续习字。

沈从吾绕到桌边，拿起一张写满字的稿纸看着，说：“早就听说大桥先生是中国通，这一手字有柳公权的风骨。只是这首绝命诗太过凄楚。”

大桥手中的笔顿了一顿：“沈主任，您能挪一步么？挡住我的光了。”

沈从吾撇撇嘴，挪开脚步，说：“你应该庆幸，你现在是在我们手上，而不是在共产党手中。”

大桥和野继续写字：“有区别么？”

沈从吾盯着他：“大桥先生，你在施高塔路和 810，抓了不少我们军统的人，怎么折磨的他们，我也有所耳闻。但我沈某没往心里去。自从把你请过来，我对你还是不错的吧？”

“那是因为，我对你还有价值。你舍不得我死。”大桥放下了手中的笔，扭头看了一眼沈从吾，眼神犀利，“中国有句古话：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但是，外敌走了，兄弟之间总要分出胜负。”

沈从吾低头笑了笑：“先不说兄不兄弟，现在我们可以是合作伙伴。”

大桥和野按着桌边站起来，慢慢抬手指着他的胸口，一字一句地说：“你是想用我的东西，去对付共产党。”

沈从吾的加深了语气：“我有预感，我们的合作会很愉快的。大桥先生，我实话告诉你，在反共这件事上，我们之间，什么都可以谈。”

“反共？”大桥重新拿起笔来，坐回椅子上，“麻烦的事，还是交给你们自已解决吧。”

沈从吾的眼神冷下来：“大桥先生，你不要逼我。”

大桥抬起头，眼里透着刺人的讥讽：“怎么？要动手了？沈主任，我来说说你心里的想法。”

他把毛笔枕在砚台，倚在椅背上，神情倨傲：“您现在跟我谈合作，不仅想要我供出生化武器的下落，还想让我提供资料和技术，教你们怎样把这些东西造出来。等你们有能力造出第一批生化弹，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沈从吾脸色阴晴不定，说：“说说你的条件吧。”

“我的条件是，送我回东京！你做得到吗？”大桥沙哑地失笑，“这么多人盯着你呢。到时候你还是会公审我，你们去办表彰大会。我会像条野狗被你处决，扔到乱坟堆里。沈主任，何不现在就把我杀了呢？”

沈从吾缓缓牵动唇角，笑道：“看来，你早已经想得很清楚了。那你帮我出个主意吧。”

大桥像鹰一样盯住对方：“沈主任，你高看我了，我哪有什么办法？但有个人，也许能想到好办法。”

“谁？”

大桥背着身后黯淡昏光，说：“为你效力，也为我效过力的那个年轻人。”

沈从吾想了一阵，眼中慢慢浮上惊疑：“黎少堂？”

“他会是个合适的中间人。”大桥意味深长地微笑，提起笔，笔尖在纸上落下清晰墨痕。

*

在沈从吾的授意下，黎少堂来到大桥和野的牢房。

大桥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副傲慢的模样。黎少堂对身后的特务说：“沈主任要我单独和他谈，你出去吧。”

特务应着出去，把门关上。黎少堂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着。

椅子上的大桥和野，缓缓睁开了眼。

黎少堂听着特务的脚步声走远，急走几步来到大桥身边，急促又恭敬地用日语叫了一声：“老师！”

大桥和野站起身，被脚镣绊了一下，黎少堂连忙扶住他。

大桥和野手臂一挥，推了他一把，低声呵斥：“回到你的位置上！”

黎少堂只好拉开距离，站到书桌对面。他局促地握着俩手，歉然说：“老师，上一次对你有些粗鲁，对不起。”

大桥满意地看着他：“不，你表现很好。我培养了你这么多年，我要的是一个绝对服从命令的军人，而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傻瓜。”他又严厉地说，“把你那副表情收起来！”

黎少堂努力平复着心情，藏起眼中的关切。

大桥和野缓缓坐回椅子上：“你跟那个中国女人怎么样了？”

“我们马上要结婚了。”说这话时，黎少堂语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