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阵。
“天皇撤了!快跑啊!”
“挡不住了!源赖光的黑甲鬼来了!”
“逃命!往林子里逃!”
……
绝望的呼喊如同瘟疫般蔓延。
数万暴民本就被苍河军和赤备队杀得魂飞魄散,全靠玉藻旗和少量督战武士勉强维系着最后一点阵型。此刻眼见帅旗后撤,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人群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彻底失去控制,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群,轰然炸开。他们丢下手中简陋的武器,推搡着、践踏着,哭爹喊娘地向着四面八方,尤其是远离黑色苍河军与赤色赤备队的方向亡命奔逃。
混乱达到了顶点,无数人在自相践踏中倒下,旋即被无数只慌乱的脚踩入泥泞深处,再无生息。
“混账!不许退!顶住!天皇陛下……”鬼熊次郎挥舞着巨斧,一斧将一名试图逃跑的暴民头目劈成两半,血雨淋了他满头满脸,状若疯魔。
然而他的怒吼瞬间被淹没在更大的崩溃狂潮中。暴民的溃散如山崩海啸,瞬间冲垮了他试图收拢的防线,连带着他麾下的武士也被冲得七零八落。
“鬼熊!结圆阵!护住侧翼!”弥兵卫的十字枪舞得密不透风,竭力抵挡着因暴民溃散而压力骤增的赤备骑兵冲击,嘶声呼唤同伴。他身边忠心耿耿的武士们用身体和长枪组成小小的刺猬阵,但面对赤备队高速的穿插切割,如同怒海中的孤舟,岌岌可危。
“掩护!放箭!”山鬼茂助的声音依旧嘶哑沉稳。他所在的弓箭队位置稍后,此刻成了暴民溃潮中相对稳固的礁石。
他拉满强弓,冰冷的箭簇在雨中微微颤抖,瞄准远处一名正挥刀砍杀溃兵的赤备骑兵。
“嘣!”弓弦震响,利箭如电。
那名骑兵头盔下的面门瞬间被贯穿,哼都没哼一声便栽落马下。他身后的弓箭手亦拼命引弓,零星的箭雨试图迟滞赤备队的冲击锋芒,为前方袍泽争取一丝喘息之机。
三人虽勇,麾下武士亦拼死力战,但在苍河军铁壁合围、赤备队烈火焚掠,以及身后暴民溃潮的疯狂冲击下,如同陷入泥沼的困兽,防线被一层层剥开,活动空间被急剧压缩。
苍河军如黑色的礁石群,在溃散的暴民潮水中岿然不动,步步为营,巨大的盾牌组成移动的城墙,长枪如林探出,无情地收割着被挤压到阵前的敌人生命。
源赖光立于阵中,鬼切刀斜指,指挥若定,刀疤脸上满是冷酷的快意。
织田信忠则如赤色旋风,人间无骨挥东砍西,率领着最精锐的赤备突骑,在弥兵卫和山鬼茂助的阵型缝隙中反复冲杀凿穿,每一次冲锋都带起一蓬血雨,将抵抗的力量一点点切割、粉碎。
他目光如电,始终锁定着那面且战且退的玉藻旗。
眼看鬼熊次郎、弥兵卫、山鬼茂助带领的断后部队已被压缩至一处低洼泥泞之地,如同暴风雨中随时会倾覆的孤舟,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陛下!末将……”鬼熊次郎浑身浴血,巨斧挥舞已显凝滞,望着周遭越来越少的袍泽,发出绝望的怒吼。
弥兵卫的十字枪枪杆上布满刀痕,手臂酸麻,望着如潮水般涌来的赤备骑兵,眼中闪过一丝决死的光芒。
山鬼茂助箭囊已空,默默拔出腰间胁差,准备做最后一搏。
恰在此时,已经率军冲出近两里之遥,直扑摄津方向的丰臣秀时,猛地勒住了胯下乌云踏雪。
战马长嘶,人立而起。他霍然回首,细长的凤目穿透重重雨幕,精准地捕捉到了平安京城下那场围歼战的尾声景象。暴民彻底崩溃四散奔逃,玉藻旗虽在移动却显仓惶,断后的三支残兵已被压缩至绝地,行将覆灭。
“传令!”丰臣秀时的声音斩钉截铁,当机立断,“全军回师!合围玉藻旗!锁死完颜菖蒲!”
“回师!合围!”命令瞬间传遍黑色洪流。
一万马回众精锐,这支刚刚还决绝南奔的利箭,在丰臣秀时冷酷的意志下,展现出令人胆寒的战场执行力。
没有丝毫犹豫和混乱,前队变后队,后队转前锋,整支大军如同一条巨大的黑色巨蟒,在泥泞的战场上划出一道凌厉的半弧,马头调转,刀锋所向,直指完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