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庆州营寨东北角,
一座足以容纳千余人的校场上铺着一层薄霜,像是一张冷硬的银色绸缎, 稀稀拉拉的军卒带着行囊慢慢赶来,进入上官分配的军帐。 陆云逸站在上首高台之上,看到这些军卒不禁摇了摇头: “军卒士气不高啊。” 一侧已经成为百户的刘黑鹰身穿甲胄, 一脸横肉如同小山一般站在那里,脸上也多了一些严肃,他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但这些军卒都是各部精锐抽调而来,心中有些怨气,毕竟我等斥候死伤太大。” 陆云逸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刘黑鹰,一脸古怪: “你怎么这副腔调?” “嘿嘿嘿。”刘黑鹰听后偷笑了两声,压低声音说道: “昨天我爹说,百户可就是官了,要稳重一些。” 陆云逸想了想,缓缓摇头:“你还是恢复本来面貌吧。” “为何?” “我是千户才要稳重,你是百户又是心腹, 若是再稳重...气氛太过压抑,这仗打不好,张弛有道才能有所得。” 刘黑鹰一愣,马上连连点头, 恢复了以往嬉皮笑脸的模样,抖了抖肩膀,活动活动手脚: “我爹一个商贾什么也不懂,总是胡说八道,还是云儿哥说得对。” 他又看向校场中如同闷葫芦一般的军卒,小声问道: “云儿哥,这些军卒你打算如何调教?距离出征可没几个月了,到时候可别拖了我们后腿。” 陆云逸眉头微皱,瞥了他一眼, 刘黑鹰马上拿手捂住嘴巴,支支吾吾开口: “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 对于他的觉悟,陆云逸有些佩服,怪不得军卒们都叫他狗腿子。 深吸了一口气,陆云逸的脸色一点点变得凝重: “这些军卒都是精锐,厮杀本领比我们自己的军卒只高不低,只是一时无法接受成为斥候这个事实, 我们只要告诉他们,在我们麾下斥候非但不容易死,获取军功还极为容易就够了。” “怎么告诉他们?” 刘黑鹰一愣,总不能带着这些军卒去草原吧,那可真是拖后腿了。 陆云逸指了指刘黑鹰,又指了指自己: “讲事实摆证据,将我们这些年的功绩告诉他们便可以了,他们自然会信,另外...” 他打量了一番刘黑鹰,在他脸上停留了许多: “你这个胡子要刮一刮,十八岁的年纪打扮得与三十岁一般,这是做甚? 看看这些军卒,最小的都二十多岁,年纪大一些的都快四十岁了, 再看看你,十八岁就是百户,还有比官职更有说服力的东西吗?” 刘黑鹰忽然觉得,这话不像是在夸奖他: “云儿哥,你十七岁就是千户了啊。” 陆云逸摇了摇头: “这太遥远了反而不切实际,千户....一些没有靠山的军卒想都不敢想,百户还有说服力一些。” “我懂了,云儿哥。” 刘黑鹰动作极快,从后腰位置拔出匕首, 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开始在脸上哗啦,攒了几年的胡须就这么飘然而落。 “在军中你怎么还带着匕首?” “我怕派人阎三暗算我们,到时有杀手来,我挡住他们,云儿哥先走。” “好。” “若是我死了,云儿哥会给我报仇吗?” “当然。” .... 半个时辰后,军卒们走出营帐,开始在校场聚集, 他们如同一条被风吹乱的丝带,时而聚集,时而分散, 他们步伐凌乱,有人低头沉思,有人四处张望,希望找到相熟之人,互为依托。 寒风凛冽,呼啸着穿过他们之间的缝隙,卷起一阵阵雪尘, 他们如同被风卷起的落叶,显得无助零乱, 一些军卒脸庞被严寒冻得苍白,眉宇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不安。 他们眼神空洞,失去了往日的坚定决绝, 仿佛魂魄被轻轻吹过的寒风夺走,只留下一具具空洞躯壳。 陆云逸站于高台,静静看着,脸上始终平静如常, 让一侧的刘黑鹰都不知,云儿哥到底为何如此胜券在握。 时间一点点流逝,军卒们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慢慢安静下来,虽然不情不愿,但视线还是投向前方高台。 但很快,越来越多的军卒面露诧异,眉头微皱,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