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民国十七年,星回于天。
兰溪县城西,窄巷子里传来一阵喜气欢快的《百鸟朝凤》迎亲乐曲。
唢呐笙箫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可喜庆的迎亲乐,很快就被一阵哀婉悲痛的唢呐声和钹嚓声喧宾夺主。
欢快的喜乐与出殡的哀乐诡异的杂糅在一起。
过往的行人听的是悲喜交加,心里不是滋味。
一支出殡的送葬队伍,与一支送亲的队伍在巷子口不期而遇。
此时穿着喜庆红褂子的喜娘,正与一身缟素的中年男子据理力争。
“你这媒婆子着实刁钻,方才我们拿白幡的把头,都先迈出去一只脚入了巷子口,合该我们先走。”
“哎哟喂,多少年传下来的规矩了,如果红白事狭路相逢,相视而行,合该让让你们!”
“可如今我们走的是一个方向,你总不能让我们送亲的队伍跟在出殡队伍之后,多不吉利啊。”
那来自大西北的喜婆子长得人高马大,并非江南弱柳扶风的女子。
此刻她扯着嗓子叉腰,与那奔丧的男子吵吵闹闹个没完没了。
“你这婆子找死不成,你知道我们是谁家人嘛?”
那披麻戴孝的瘦高男子,全程都在傲气的用下巴看人。
此刻他冷笑了一声,扬手就要唤下人将这泼皮无赖拖走,免得误了回程的吉时。
此时八擡花轿里忽而传来一阵婉转清扬的女子声音。
“喜娘,让他们先过去吧,死者为大。”
“哎呦,年家小姐,这可由不得你,哪儿有送亲的跟在出殡的身后,多不吉利啊。”
那喜娘嘴上虽如是说着,却是扬手示意轿夫往巷子外头挪开两步。
她心中不免鄙夷,这种没爹妈的孩子都没人教规矩,连送嫁队伍给出殡队伍让路不吉利都不知道。
难怪这小妮子早早就倒竈绝户了,上赶着千里迢迢上门给糟老头子当姨太太。
周媒婆轻淬了一声。
这小妮子估摸着还不知道自己要当糟老头子的姨太太,还发梦的以为要嫁入豪门当少奶奶呢。
“照我说的话去做即可。”
花轿内少女的语气陡然冷下来。
“是,姑娘还真是心善啊,乐山大佛来了都要给你让座啊。”
周媒婆悄悄的翻了翻白眼,应了一声是。
不消片刻,喜庆的送嫁队伍,就敲锣打鼓的跟在了嚎丧的送葬队伍之后。
擡花轿的轿夫都被满目的白幡,和被狂风刮得四次乱飞的纸钱吓得将脚步缓了又缓。
朔风裹挟着一地纸钱,呼啸着入了花轿内。
一张纸钱悠悠落在了一身喜庆红嫁衣的少女掌心之中。
年若薇垂着脑袋,透过红盖头流苏,心情忐忑的将指间白色的纸钱折了又折,扬手丢出了花轿棱格花窗。
出了逼仄的巷子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可喜婆的笑脸,在看到应家大宅门口的惨白冥灯之后,顿时垮下来。
喜婆迈着碎步转头就让一个穿着素净些的开路童子去主家问问,今儿到底是谁过身了。
她决计是不敢穿着一身红衣去触霉头的,免得挨揍。
那小花童问过之后,就小跑着来到了喜婆前:“他们说应家大老爷应烨前两日老死了。”
喜婆登时没了主意,新娘子的花轿刚临门,还没来得及入门呢,新郎官就死了,这该如何是好。
喜婆担心拿不到喜钱,当即就撩开了大红花轿钻入内。
“姑娘,大事不妙,应家今日好巧不巧在办丧事。”
“应家谁过身了?”
“是..是应家大老爷应烨。”
喜婆慌了神,可此刻那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却是不慌不忙的主。
“春婶,你去差人问问,那我这未来的长媳要行什么礼数?好歹是我家公过世,我不能短了规矩。”
喜婆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花一样的小姑娘还没来得及进门,就成了望门寡妇。
她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着实可怜见。
“年家姑娘,那死的不是你家公,是你夫婿,你阿舅没和你说应家四少退了亲?”
“春婶你方才说什么?”
听到自己嫁的不是应家四少应峥,而是亡故的应家家主应烨,年若薇顿时一把掀开了红盖头。
“应家拍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