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姝月抬起头,见白纸黑了一片,诧异:“这是怎么了?”
谢昭凌若无其事地放下笔,另一手将纸团成球,“哪个字?”
他起身,将纸团缩进袖子里,冷静从容地站到她身边。
乔姝月:?
谢昭凌面色如常,“脏了,等会我带出去扔掉。”
乔姝月瞄了一眼他的袖子,一头雾水地“哦”了声。
“说来也奇了,你启蒙时日不长,进步飞速,竟已快要超越我了。”
乔姝月每每想起都觉不可置信。
谢昭凌没应声,他专注地去看她写的东西,拿过她的笔,在空白的地方写下示范。
“这个字是上堂课夫子讲过的,没听?”
乔姝月心虚地别过头,嗯嗯啊啊,说不出话来。
她仗着自己有前世的经验,许多课都是胡乱听听就过去了,心思根本没在书本上。
她上课光偷瞟身边的人,哪儿还顾得上那些。
不能说她读书时不用心,实在是身边人吸引力太过。
“嗷!”
头上挨了一笔杆,乔姝月捂着额头看过去。
只见少年单手撑在案桌旁,侧着身子,居高临下,俯看着她。
那眼神说不上严厉,但也绝对不温柔,于学问一道上,陛下素来不会容许人敷衍。
乔姝月被看得心里发怵,干笑了两声,乖乖巧巧地拿起笔练习。
谢昭凌在一旁看了会,见她再无错误,便坐了回去。
等他抄完最后一笔,收拾东西要离开,乔姝月忽然又抬头,“我能问问,你为何会对画像那般警觉吗?”
见他不动,她眨巴眼睛,又道:“不方便说也无妨,你回去放好东西记得再回来,我等会想再和你探讨一下明日的功课。”
谢昭凌没有回答,带着自己的书回了房间。片刻后,他只身返回。
两人又对着诗经研习了一番,天色渐晚。
快要到晚膳的时辰,谢昭凌起身离开。
他走到屏风后,犹豫了半晌,忽然开口:“当初从家乡离开,当地的官府与沿途皆设关卡,他们有我的画像,所以我一路都在躲避。”
遇到有他画像的人靠近,他便提起万分的警惕。
房门从外打开,玉竹端着晚膳走了进来。
谢昭凌没有回身,对着大敞的房门,轻声道:“从未想过西京也会有认识我的人。”
人走后,乔姝月始终提不起兴致。她手托腮,心不在焉地戳着碗里的饭。
心烦意乱,叹了口气,“原来我并不了解他。”
玉竹在旁伺候,闻言歪过头来,疑惑:“不了解谁啊?”
“没谁。”
不了解前世的谢昭凌。
起码对于他少时的经历,对于他这一路的艰辛,对他曾受过的伤,一切皆不知。
他倒是将她的幼时经历与及笄后的事都了解得详尽透彻。
这不公平。
好在她今生还有弥补遗憾的机会。
乔姝月忽然想起一开始送他亲手做的荷包,荷包里还装了珍稀的药草,他起初不肯接受荷包,后来终于接纳,也要将药草扔掉。
会不会也像画像一样,有类似的理由?
她明日再去学堂,得托施芊回家问问她娘,那些药草究竟有何玄机。
当晚回去,谢昭凌又举着那张画纸看。半晌,塞进了乔姝月送给他的荷包中。
次日乔姝月同施芊说了安神药草的事,施芊回去问过施掌柜,配方不可外传,但施掌柜保证里头绝没有伤人身子的成分。
“伤身子”三字让乔姝月愣了半晌,她恍惚间明白了一些事,脸色变得煞白。
那之后送给谢昭凌的无论是进补的药物还是吃食,她都格外小心挑选并把关,送过去时还命人同他说清楚都有什么,让他放心。
自从那日两人敞开心扉聊过以后,谢昭凌便已对她放下了戒心,虽不理解她这么做的用意,但也没多问,总觉得小菩萨总有自己的道理,他接受就是。
在谢昭凌入学堂满一个月时,许夫子宣布,转日要进行一次课中小考,将这一个月中学过的诗文考察一遍。
这可苦了二公子乔良。
课后乔良找到老四乔誉,想让对方在考试时给他透露答案,被乔誉铁面无私残忍拒绝。
乔誉甩甩衣袖潇洒离开,乔姝月与谢昭凌并肩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