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嫂柔和的眉峰轻折,眸光挟了疑惑,“娘娘与承安未见过几面,妾身怕承安哭闹。”
承安坐在他爹的臂弯上,小手握拳,长睫毛忽闪忽闪,说话都有股奶呼呼的味道,“爹…爹爹,要次糕糕!”
顾大哥轻拍着他的背,哄道:“承安乖,与娘亲去见姑姑,姑姑那有好多的点心!”
承安“咿呀”一声,扑向娘亲怀里,“咕咕!咕咕有糕糕!”
顾大嫂无奈接住他,又见自家夫君极富安抚意味的笑,“也是,亲姑侄哪能真的疏远了呢。”
云苓带着顾大嫂与承安到撷芳阁,顾鹿溪已坐在庭院方亭内,里面是一座大理石圆桌,桌上摆着袅袅白雾的碧茶,以及一碟碟令人垂涎的糕点。
承安看见那么多糕点,口水直流三千尺。但顾鹿溪对他而言是陌生的,他不敢如同面对自家爹娘那般肆意,只能幼猫一般地细声,“咕咕…糕糕……”
“嫂嫂快别拘束,来这里坐。”顾鹿溪敛袖招手。
顾大嫂正愁抱着承安要如何作礼,这腰弯也不是,不弯也不是,恰好顾鹿溪出声解围,她温柔的一双眼眸展着笑意,“多谢娘娘体恤。”
“大夫人小心。”云苓替顾大嫂提着裙摆,以免她绊了脚。
顾大嫂落座以后,顾鹿溪昂起下颔指向远处,闻瑾与云苓携着丫鬟远离此处。
“怪不得大哥不愿将姮娘让予我。”顾鹿溪看着瘦弱的承安,她推着那盘翡翠红豆酥到顾大嫂面前,明眸微弯,“承安身子如何?可有请大夫长看?”
承安缩在顾大嫂怀里,脸埋在她的肩,胆小如鹌鹑。顾大嫂用一块翡翠红豆酥哄他吃,“已是逐渐见好了。公爹与夫君请了妙手堂的大夫,每逢十五、三十来瞧一回。大夫说了,再精细调理两年,便能同寻常孩提跑跑跳跳了。”
顾鹿溪叮嘱:“妙手堂的大夫医术很好,若是缺甚么补品、药材,嫂嫂尽管让娘亲递家书给我。”
顾小弟幼时养得极好,顾鹿溪仍记得他那小手臂和秋季莲藕似的,肥肥嫩嫩。骄纵着嚎啕起来,洪亮的哭声能将屋顶掀起来。
再看承安,都两岁了,还是小小一只,小胳膊小腿儿忒纤细了。他身体虚弱,不能跑跳玩闹,时常拘在家中,性子也不比顾小弟活泼,乖巧懂事到令顾家人心疼。
顾鹿溪与顾大嫂又闲谈几句,话题扯到花草,“宫里新聘了个花匠,我想嫂嫂爱花草,便想着让他也来府中看一看。我这院子里都是花花草草,却无人来住,养着也是可惜,不如将它们挪到嫂嫂院中?”
“娘娘记挂妾身,妾身很满足了。”顾大嫂细声细语,垂眼落寞,“只是花草却不能挪到妾身与夫君的院子里,承安虚弱,碰不得花花草草。之前府里有个甚么新鲜花草,夫君都带回去的,一开始没甚么的,久而久之,承安便浑身出红疹,找不到病因,拖了好些时日,后来病是养好了,却伤了底子。”
顾鹿溪张望周遭的花团锦簇,“那这、要不换个地儿坐?”
“不必担心,不常触碰都无事的。”顾大嫂展眉,娴婉而笑,提起绢帕擦拭承安脸上亮晶晶的口水,“承安,你瞧,这是姑姑。”
承安懵懂地看向顾鹿溪,啊呜啃一口红豆馅儿,口齿不清道:“咕咕。”
顾鹿溪很喜欢这种谐音的昵称,听着很可爱很亲昵,她扬起笑,“对,承安好聪明呀,就是咕咕。”
顾大嫂看她眉飞色舞的张扬艳色,想起昨夜夫君与她说的话——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我那妹妹呀,直到出嫁前都和小弟一样那么顽皮,骨子里是不敬尊卑这一套的。后来进宫,才收敛起性子,后宫独她一人,早晚要暴露本性!
顾鹿溪手上逗着承安,又问顾大嫂,“嫂嫂,姮娘究竟是什么来路呀?她手艺这般好,我四处搜找一番,不信找不到比得过她的厨娘。”
顾大嫂的眉眼蹿过慌张之色,却见顾鹿溪正笑逗承安,她稳了稳心神,“这事儿要说起来,是三年前了。妾身刚诊出喜脉,便传来公爹与相公下落不明的恶讯,妾身一时受不住,险些没保住……”
“后来整日提心吊胆,味口便不大好。婆母怕我熬不住,骗妾身说那是公爹与相公的计谋。后来公爹与相公脱险,婆母又传信给相公,要他沿路寻几个厨子带回来替婆母圆谎,实则是要安我的心。”
“姮娘便是相公带回来的厨娘。”
顾鹿溪单手抚脸,“那她的…?”
顾大嫂继而解释:“姮娘命苦,她家里为了钱财强令她嫁给地主为妾,当家主母见不得她好,一把火想要烧了她,她捡了条命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