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言肆咬牙不肯认,“娘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顾鹿溪哼笑声,化开眉眼愠色,她藏在宽袖中的纤手掌心贴上小腹,她一早儿就驾马车受颠簸之苦,不能再动气了。“昨日,皇上允诺本宫可以出宫,本宫今早闲得无事,便去京南的正省府府址瞧了瞧,原本想替祝大人留几分颜面,以‘妇人’自称讲述此事,怎料祝大人是咬定本宫信口胡诌。”
顾振辉看向自家闺女,眼中写满他对此事的不满,怎可如此莽进?但……都已经如此莽进了,倒不如再闹大些,闹到朝殿,让百官都听听。
做事,要狠。
这闺女,终究还是心软。
萧盛霖看向顾鹿溪,眉峰高耸,整个人都沉浸在顾鹿溪欺瞒他偷偷出宫的失落与愤怒里。
他久久不搭腔,顾鹿溪抬起手臂,横穿过案几搡了他一把。
“嗒”,羹盏落案,萧盛霖狭长的眼眸微垂,看向祝言肆的眼神里不含半分笑意,他能容得下贵妃的小顽皮,却容不得这些朝臣以下犯上欺瞒贵妃分毫!
“朕的确允诺贵妃出宫,但朕也并非听信一面之词,祝言肆与贵妃既然各执一词,那便以事实说话。李平川,传孙刻翡即刻前往京南正省府府址打听今晨之事。”
李平川领命而去。
顾鹿溪好整以暇地看着祝言肆,她捻起一块花生芝麻酥糖,掀起眼帘却见萧盛霖正凝看着她,克制内敛的眼神已遮掩不住他的期待。
呵!狗男人想吃她亲手喂的花生芝麻酥糖,他休想!
“嗯?”顾鹿溪佯装看不懂,疑惑攀上眉眼,她转眼便咬一口花生芝麻酥糖,香香酥酥脆脆,甜腻又不粘牙。
萧盛霖捉住她凝霜的纤瘦皓腕,拉到身前,俯身便一口咬去剩下的花生芝麻酥糖,“嘎吱”嚼着,花生与芝麻的香味弥漫在嘴里。
顾鹿溪刚刚咬了一小口,萧盛霖一口吞完剩下的,她都看笑了,手腕轻扬,“啪”手背呼上萧盛霖鼓起的腮帮,不再理他。
“孙刻翡策马出宫,一来一回也得要个一刻时,诸位大人不妨多尝几块糕点,御膳房的味道确实还不错。”
作为贵妃亲爹的顾振辉,他克制着呼噜声吃完燕窝银耳羹,又左捏一块龙井茶酥,右捏一块枣花酥,再捏一块葱油酥,吃腻了再喝口汤色金黄明亮浓艳似琥珀的铁观音。
好吃、好吃!
顾鹿溪简直没眼看,她看向站候身侧的闻瑾,使了眼色。
闻瑾会意,碎步走到顾振辉那里,将剩下的糕点端起来。
顾振辉一把捏住缠枝葡萄纹玉碟的边缘,与闻瑾拉扯几回,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他看看坐在身侧的辅国公张曙怀,暗示地勾勾手指。
张辅国公对他的暗示视而不见,并捏起一块龙井茶酥吃得津津有味。
顾振辉撇嘴哼声,他从前被贬海城被贬肃城,后来又征战疆场,年轻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年老以后大病小病都找上他,如今吃糕点都不宜多食。
皇上与贵妃打情骂俏,五位臣子都很有闲情逸致地尝尝糕点饮饮茶,只有跪在殿中央的祝言肆心中忐忑,战战兢兢,他刚刚那么笃定地为京南正省府府官开脱,再看看贵妃娘娘的胸有成竹,他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约莫一刻时,孙刻翡进殿,他抬眸之际与闻瑾四目相对,闻瑾看到他右眼那粒黑色的小痣。孙刻翡皮肤白净,五官俊挺,不笑时与他哥孙琢玉一样的冷酷,眼前一晃而过的小痣却为他增添了别样的风情。
“卑职叩见皇上,拜见贵妃娘娘。”
萧盛霖言简意赅:“如实讲。”
孙刻翡拱手道:“今日辰时,一则,有妇人与一姑娘于京南正省府府址敲登闻鼓,据附近商贩所叙,那妇人幼子丢失,她相公即要休妻,府官却始终没有现身,只有刚上任没几日的府吏开门接见。”
“二则,夷城杏花县的两名百姓上京,状告杏花县师爷以县令名义骗财骗地,县令包庇之,致使百家艰苦维生,府官不仅没有现身接见,还差使府吏驱赶了他们。”
“三则,城西贫民于京南正省府府址上报安年桥内情,府官始终没有现身接见,府吏以‘京南不管京西事’为由驱赶。”
“……”祝言肆额角的汗凝成大颗往下落,他喉头滚动,几番启唇都没有找到声音,哑然失色。
沈丞相的脸色也不大好,他刚刚还妄图劝贵妃娘娘安分守己不要插手朝廷,转眼便闹出正省府府官独善其身不仁百姓之事 。祝言肆这个蠢货!把柄都被他亲自送到贵妃娘娘手里了,护幼使一职不成也得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