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将亮未亮,灰蓝的薄纱还沉沉笼着大地。′d′e/n*g¨y′a!n-k,a,n\.*c-o+m·
南疆的湿气浓重得能拧出水来,丝丝缕缕钻进骨头缝里,带着一股子草木腐烂后特有的、甜腥的凉意。
青石板铺就的窄巷深处,几盏褪了色的旧灯笼在湿漉漉的晨风里有气无力地晃荡着,昏黄的光晕在地上拉出模糊而诡谲的影子。
“这鬼地方,”谢琢光的声音在乌竹眠耳边响起,不高,带着点刚睡醒似的微哑,却清淅得如同耳语,只有她能听见:“湿得比剑鞘里还闷人。”
他此刻并未化形,只是作为一缕温润的灵识凄息在她识海深处,那柄名为太虚的本命长剑,安静地悬在她腰间古朴的剑鞘之中。
剑鞘冰凉,贴着乌竹眠素色的裙衫。
她没应声,只是脚步放得更轻,几乎踏在石板缝隙间湿滑的青笞上,一身素简的竹青色衣裙几乎融进这南疆清晨的氤氲水汽里,唯有腰间那柄长剑,透着一股与周遭湿腻截然不同的凛冽清寒。
巷子深处拐角,几道刻意压低的、粗嘎的嗓音断断续续飘出来,像钝刀子刮擦着湿木。
“快点!手脚麻利些!天亮了就麻烦了!”
“哭哭哭,再哭老子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
“这批货色不错,上头肯定满意”
乌竹眠在巷口阴影处停住脚步,目光平静地投向声音来源。巷底,几个穿着深褐色短打、面目粗野的汉子正粗暴地将几个瘦小的孩子往一条黑黢黢的篷布口袋里塞。
孩子约莫七八个,大的不过十岁出头,小的只有五六岁模样,个个面黄肌瘦,惊恐得如同离水的鱼,徒劳地挣扎著,却只换来更重的巴掌和恶狠狠的咒骂。
泪水、鼻涕混着地上的泥水,糊满了他们脏兮兮的小脸,压抑的呜咽声被强行堵在喉咙里,只剩下绝望的、破碎的抽噎。
一股浓重的、混合着汗臭、血腥和某种阴邪法力的腥臊气味,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乌竹眠的眼神冷了下去,如同深潭骤然凝结成冰,而那冰层之下,则是无声燃烧的熔岩。
她甚至没有去看腰间悬着的剑,只是意念微动。
“铮——”
一声清越至极的剑鸣骤然撕裂了南疆粘稠的晨雾,声音带着一种直透灵魂的锋锐与威严,仿佛九天寒泉倾泻而下,瞬间涤荡了巷中所有的污浊与压抑。
太虚自剑鞘中自行跃出,化作一道冷冽的白虹,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
剑光如雪,瞬间照亮了这条阴暗潮湿的陋巷,也照亮了那几个邪修骤然惊骇扭曲的脸孔。
剑光过处,无声无息,仿佛只是初冬的第一片雪花悄然飘落,不带丝毫烟火气。
一阵混乱
剑光收束,太虚在空中挽了个极清冷的剑花,如同抖落几点无形尘埃,倏然飞回乌竹眠身侧,静静悬停。
剑身光洁如新,不染纤尘,仿佛刚才那血腥利落的断腕、碎膝、剜眼,只是众人惊骇之下的幻觉。
巷子里只剩下邪修们撕心裂肺的哀嚎在回荡,几个孩子连哭都忘了,只是瞪大眼睛,看着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看着那个站在巷口晨光熹微处的青衣女子。.搜`搜?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她神色平静,仿佛只是拂去了衣角沾染的一片落叶。
“这等腌臜事,”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在乌竹眠身侧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也配脏了你的手?”
话音落处,光影微漾。
谢琢光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凝实,依旧是那副谪仙般的模样,一袭如流云般质地的素白广袖长衫,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部分,其馀如瀑般披散在肩背。
一双金瞳深邃,看向地上那几个翻滚哀嚎的邪修时,眼神里只有一片漠然,他并随意地抬了抬右手那宽大的袍袖,对着满地打滚的邪修们,轻轻一拂。
动作轻描淡写,然而一股无形的巨力却骤然降临,如同看不见的怒涛狠狠拍下!
“砰!”
几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撞击声接连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