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湛被两个狱卒架着胳膊往外走时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发沉,宗人府的地牢阴冷潮湿,这些天的地牢时间里,他身上的腰伤就犯了,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筋骨疼,没人对他动刑,可他年纪大了,这不见天日的囚牢也很磨人。¢w′o,d!e*s¨h^u-c′h¢e.n`g?._c?o?m′
“到了。”狱卒松开手时,他踉跄着往前扑了半步。
阳光像淬了金的针猛地扎进他眼里,李景湛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手腕上的镣铐早己卸下,只留下一圈青紫色的勒痕,他眯着眼适应了许久才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影。
李景湛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被放出来这一天,自从他做出隐瞒宗人府这个决定时,他连身后事都想好了。不管是六皇子还是二皇子上位,他都难逃一死,他只求能放他的家人一把。
他犯的是死罪,这罪就是他还在次辅之位时也会如此判,隐匿先帝遗体秘不发丧这罪,就算是皇亲国戚都得受剐刑,更何况他这外姓臣子。
可眼前.......长子李疍穿着发白的袍子站在他面前,鬓角竟添了些霜色,见他望过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抹眼泪。
他在朝堂上待了这么久,自然是知道自己没事了。李疍能站在这里,身上没有囚服,脸上没有鞭痕,就说明皇上没打算株连。可他自己呢?按律当斩的罪名,怎么就轻飘飘化作了流放?
长子给自己解释完之后,李景湛长叹一声,眼里泛起了泪光,“皇上仁慈啊。^w\a.n\o¨p+e~n¨.?c-o!m!”
他没想到自己还能以这种方法脱罪,一时间百感交集。想他一生在朝堂摸爬滚打,见过太多生死离别,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如今却能保住性命还能和家人在一起,对自己来说这己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法子.......不像是皇上的性格能想出来的,皇上在还是六皇子时周围也没有这样的谋士,倒像是那位远在临平府的年轻知府的手笔。
李景湛扶着李疍的胳膊慢慢往前走,腰伤让他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喘着气问道:“对了,疍儿,那位临平府知府谢清风回京了吗?”
李疍连忙托住父亲的手肘,放缓脚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爹您说的是谢大人啊,回了。说来也巧,这次奉旨抄咱们家的就是他,不过他当时己经调任顺天府府丞了。”
李景湛踉跄着站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本来我不认识谢大人的,” 李疍压低声音,避开路过的行人,“自从父亲被下地牢之后鲜少有人关照咱们家,现下判了流放也少有人来照顾,但谢大人他倒是让儿子印象挺深的。”
李疍的声音沉了沉,带着几分苦涩:“您是不知道,自打您被关进地牢,那些往日里围着咱们家转的人躲得比谁都快,前院李御史家的三公子,小时候总来咱们家蹭饭,喊您世伯喊得亲热,如今见了我隔着三条街就绕着走,仿佛多看一眼都怕沾了晦气。¢秒a章·}节?小.说^网? _首¤发1o”
还有父亲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户部主事,家里出事后,他连夜派人把父亲送他的那幅墨竹图送了回来,连张字条都没留,生怕被人看见跟咱们家有半点牵扯。母亲去当铺当首饰,掌柜的一听说他们是李家的人就立马把东西扔出来,说罪臣家的物件他们收不起。
“那些人恨不得从来都不认识咱们,往日的情分早就被这牢狱之灾冲得一干二净,我去求过咱家的几个世交想借点盘缠,人家要么闭门不见,要么就哭穷,说自家也周转不开。”
“但谢大人让儿子印象尤为深刻,来也巧,这次奉旨抄咱们家的就是他,不过他当时己经调任顺天府府丞了。”
“他抄家的时候给咱们放了很多水,按规矩库房里的那些贵重物件都该抄走充公,可他只登记了些表面上的金银,母亲压箱底的那些玉器、您珍藏的几幅古画,还有弟弟们读书用的那些珍贵孤本,他都没动,只说是寻常家物,不必入册。”
不然父亲这次去流放,他们被赶出京城,还真的是手上没有银钱。
日子难过得很。
李疍想起当时的情景又补充道:“儿子当时还纳闷呢,哪有抄家这么松的?后来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有意在帮咱们。临走时他还悄悄跟儿子说,让咱们路上保重,到了南疆好好生活,别惦记京城的事了。”
李景湛有些走不动了,扶着儿子的手原地歇了歇,腰上的旧伤被冷风一吹,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就知道是这个小状元的手笔,皇上身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