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宁拖着残破的身体回到圣族时,祭坛早已空无一人。
巨大的祖桃树下铺垫了一层厚厚的桃花,鲜红的花毯中央,静静躺着一个身影。
阿宁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呜咽,踉跄着扑过去。
玲珑的心口插着一截桃枝,鲜血浸透白衣,却在看到他时睁开了眼睛。
“…我…在等…”她竟还睁着眼,瞳孔蒙着层白翳,“就知道…你会来……”
阿宁抱起她时,听到她脊骨折断的脆响。她的身体轻得像蜕下的蝉壳,脖颈后还留着掐出的淤青。
“灯会……好看吗?”她气若游丝。
他点头,喉结滚动着咽下血沫:“明年……再带你去看……”
玲珑笑了。
这个笑让她变回那个会偷塞麦芽糖给他的小姑娘:“傻子……”
“玲珑……”他颤抖的喃喃。
“冷……”她往他怀里钻了钻,嘴角渗出红如玫瑰的鲜血,“抱紧些……”
“对不起……”阿宁收紧颤抖的手臂,哽咽着将脸贴在她冰冷的额头上,“我还是……没能保护你……”
“阿宁……”她突然露出初见时的笑容,“那年给你的麦芽糖……其实……”
鲜血从她嘴角涌出。
“……是我偷了桃仙的供品……”
阿宁的眼泪砸在她脸上:“我知道……”
“那……”她呼吸越来越弱,“你……还觉得甜吗……”
“甜。”他紧紧抱住她,“比命都甜……”
她伸手想要抹去他的泪,虚弱张嘴时带着桃花的清香:“笨阿宁,你……要记得……”
玲珑的手悬在半空,最终没能碰到他的眼泪。
她的眼睛永远凝固在望向阿宁的角度,嘴角还含着那抹笑。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坠地时竟开出一朵双色桃花。
风突然停了。
他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坐在祖桃树下,看着那些嫣红的花瓣一片片褪去颜色。
化作灰白的雪,落满她的衣裙、发梢、睫毛。
她的血已经流尽了,染红了祖桃树的根,可她的面容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仿佛只是睡着了,唇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幸福的笑意。
像是终于解脱了枷锁,终于不必再害怕了。
他轻轻拂去落在她脸上的花瓣,指尖触碰到的肌肤已经冰凉。
可他还是忍不住一遍遍描摹她的轮廓,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再睁开眼,再对他笑一次。
“玲珑……”
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喉咙里全是血沫。
“明年桃花开的时候……”
他握着她僵硬的手指,慢慢收紧,像是要攥住最后一点温度。
“我再带你去看。”
微风骤起,桃花簌簌而落,像一场永不停歇的相思雪。
最后一瓣桃花落在她的唇上。
他低头,轻轻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