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刘元博的脸唰地褪尽血色,手里的木牌\"啪嗒\"掉在泥地里——那是刚点算完的灾民名册,墨迹被溅起的泥浆糊成一团。.t?a-k/a`n*s*h?u~.?c′o.m′他望着杨骏的鬓角,喉结滚动半天才挤出句:\"大人...灾民也是爹娘生养的...\"
“刘县丞,我不是跟你商量的,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做即可,出什么事情我来担责。”
看着县丞刘元博仍呆立在原地,杨骏心中不由的暗忖一声:乱世先杀圣母,这句话诚不欺我啊!
恰在此时,四个杂役正合力抬来一桶刚熬好的粥,木桶间轻微的碰撞伴随着阵阵米香悠然飘散,却与远处洪水裹挟而来的污物腥臭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难以言喻的刺鼻气息。
杨骏猛然间从一名杂役手中夺过木勺,步伐坚定地迈向那堆置着糠秕的草垛。那糠皮泛着青灰之色,其间还夹杂着未脱尽的稻壳,显得格外粗糙。他未做丝毫迟疑,迅速抓起一把糠秕,手腕一扬,便将其洒进了粥桶之中,动作之迅捷,令一旁的刘元博根本来不及出声阻拦。
“再添三瓢。_0+7·z_w¢..c·o^m/”
他未曾抬首,手中的木勺轻轻搅动,原本如雪的米汤瞬间化作一抹黯淡的灰流,糠皮悠然浮于其上,宛如冬日里一层薄薄的霉棉一般。
“大人!”
刘元博焦急万分,双脚不由自主地在地上蹭着,目光紧紧锁定在杨骏身上。只见杨骏已拎起木桶,大步流星地迈向聚拢的人群。灾民们一见那灰蒙蒙的粥,顿时一阵骚动,几个身着整洁短衫、袖口不经意间露出绸缎内衬的仆役,下意识地往后退缩,企图藏匿于人群之中。
杨骏不慌不忙地舀起第一碗粥,眼神中带着几分故意,径直递向那位曾抢夺麦饼的络腮胡汉子。碗沿上,粗糙的糠皮紧紧依附,在刺骨的寒风中颤抖不已……
络腮胡子的脸颊涨得如同熟透的猪肝,接过粥碗时,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杨骏的声音猛然间拔高,响彻四周:“凡来此领粥之人,皆需当众饮下三口,点滴不剩,方可离去!”
话音未落,三名裹着破旧棉袄的汉子身形一顿,随即转身欲逃,却被眼疾手快的兵卒一把拽住,狠狠地按进了泥泞之中。_如~文^网* ^追?最?新^章,节!其中一人拼命挣扎间,怀中竟滑落出一枚温润如玉的玉佩,其上镌刻着一个清晰的“李”字。这本是他安身立命的宝贝,凭借此玉,他本可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如今却混迹于此,与众人一同争抢这一碗薄粥!
这一简单的举动,竟激起了在场受灾民众心中的波澜,一股难以言喻的厌弃之情在他们之间悄然蔓延。原本在后面等候的民众,不知是谁率先迈开了脚步,从他身旁漠然走过,随后,更多的人紧随其后,仿佛他成了无形中的空气。他那微弱的惨叫声,转瞬间就被嘈杂的人潮吞噬,湮灭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一位瞎眼的老妪蹒跚着跟了上来。她伸出枯瘦如柴的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行,当她颤抖着双手接过那碗粥时,并未急着查看碗中之物,而是将鼻子凑近碗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一刻,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哽咽:“多谢大人的慈悲施舍,老身……竟还有幸能领到这份善粥。回想起上一次受灾之时,老身可没有这般的好福气啊!”
杨骏的视线轻轻落在老妪那双布满岁月痕迹、枯瘦如柴的手上。她的指甲缝里,紧紧嵌着些许河泥,而那河泥之中,又隐约可见几粒零碎的米粒,仿佛是生活艰辛的见证。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饱含温情,对一旁的兵卒轻声吩咐道:“给这位大娘多盛上半碗吧,瞧她眼睛多有不便,生活着实不易啊。”
说完这话后,杨骏的目光便掠过老妪肩头,落在远处几个正悄悄往后缩的身影上。那些人穿着虽不算华贵,却比真正的灾民干净许多,袖口磨出的毛边下露出的布料,显然不是寻常百姓能穿得起的。他握着木勺的手紧了紧,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粥桶见底前,谁也不许走。\"
话音刚落,西边突然一阵骚动。两个兵卒架着个面色蜡黄的汉子过来,那汉子怀里揣着块发馊的麦饼,被搜出来时还死死攥着不肯放。
\"大人,这厮领了粥还藏私,刚才还想把饼塞给城墙根下的婆娘!\"
汉子扑通跪倒在泥地里,额头磕得直响:“大人饶命!那是给我婆娘留的,她怀着娃...实在熬不住了啊!”
他脖颈上暴起的青筋里,混着泥垢的汗珠正往下淌。刘元博下意识想开口求情,却见杨骏弯腰从汉子怀里拾起那块麦饼。饼皮硬得能硌出牙,霉斑在边缘蔓延开,散发着酸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