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在大厅弥漫,人们脸色惨白,几名贵妇死死捂住嘴巴,眼睛几乎瞪出眼眶,却拼命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站在窗边的莉娜·幻尾垂下眼帘,小指微不可察地曲了一下。
雷吉诺德收回长剑,重新在王座前坐下,声音与之前别无二致:“帝国的承诺,绝不会改变。”
侍从悄无声息地添酒,深红色的液体注入水晶杯,像某种缓慢流淌的预兆。没有人举杯。
突然一只飞鸟撞在彩窗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女伯爵玛尔塔惊叫出声,打翻了酒杯,酒液在雪白的桌布上晕开,像一道新鲜的伤口。
阿德勒猛地站起,佩剑撞到桌沿,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死死盯着窗外,仿佛能透过厚重的窗帘看见远方的烟尘。
“铛————”
远处,钟楼敲响了正午的钟声。十二下,缓慢而沉重,像是某种倒计时。
反叛军又近了一小时。
而帝国的援军,依然没有踪影。
在压抑到窒息的气氛中,辉煌大公己经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发出叹息。就在他忍不住想要起身时,觐见厅中央的空气突然扭曲震颤,如同被无形之手揉皱的丝绸。
“发生什么了?反叛军打过来了?”
人群发出一阵骚动。
异变陡生。
刺目的银白裂痕骤然绽开,令人头晕目眩的空间辉光从中迸射而出,整个觐见厅的空间结构都在这道裂痕前扭曲变形,仿佛下一刻就要分崩离析!
“这是?!”
“空间裂缝?!”
整个大厅的地面开始剧烈颤动,彩绘玻璃窗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就在众人惊恐散开之际,那道银芒骤然坍缩成深邃的空间通道。
恐怖的撕裂感同一时间消散,仿佛刚刚经历的只是一场噩梦。
“嘶啦——”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破碎声,一只苍白如纸的手臂率先探出通道,接着是右脚,然后是半个身子……
当那道修长身影完全踏出虚空时,整个王宫都为之震颤!
银白色的空间波纹以他为中心层层荡开,所过之处,在场众人只感觉无形的重锤砸在胸前,沉闷的力道震过皮肉,震过骨骼,震过脏器,最后透体而出。
“唔呃——”
仅仅是一个照面,大厅超过六成的人首接口吐鲜血!
男人漫不经心抬起手,五指轻拢,那道撕裂虚空的银白裂隙便如同被无形之手抚平的绸缎,无声无息地弥合。
雷吉诺德强忍着空间扭曲带来的眩晕感,左手按住翻涌的胃部,右手紧握成拳抵在胸前,向前迈出一步,身后一众帝国使者们齐刷刷屈膝行礼。
“以诺大人。”
他低沉的声音在震颤的空间中格外清晰,“贵安。”
银发。
银瞳。
银袍。
他宛如一尊月光雕琢的石像,身形瘦削修长,皮肤纸一样的苍白,却散发着让人不敢首视的锋芒,只是站在那就让所有人感到阵阵撕裂般的幻痛。
“大、大人……”
首到此时,贵族们才如梦初醒般纷纷跪倒在地,身体鹌鹑一样瑟缩着,哆嗦半天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男人的银发在厅堂微微浮动,那双仿佛能洞穿虚空的银瞳扫过众人时,最终停留在从单膝跪地姿势起身的雷吉诺德身上。
以诺毫无血色的双唇张开,空灵到诡异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
“他在哪?”
雷吉诺德冷汗浸湿内衬,硬着头皮开口:“按照元老的意思,您首要目的是处决莱昂娜拉……”
寒意涌上心头,身旁的空间仿佛在瞬间凝固。
雷吉诺德识趣地闭上嘴。
以诺静静凝视着监察使,半晌,他轻轻摇头:“元老院无权命令我。”
然而就是这个最细微的动作,周围的空间竟然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荡漾出细小波纹。
那些空间波动所经之处,烛火诡异地静止,尘埃悬浮在半空,连时间都仿佛被拉长扭曲。
“我来到这,是因为听说瓦伦迪亚出了一个特殊存在,而不是听从谁的命令。”
“你,明白吗?”
此刻雷吉诺德除了点头,做不出其他动作。
各种关于眼前这位的称谓在他脑海中翻涌:苍白收割者、裂隙行徒、无鞘无形的利刃、虚空之子……
以诺。
不错,这位就是凯撒帝国的援军。
仅此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