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初刻,正则宫萱若阁内灯火通明,暖融的光晕驱散了深秋傍晚的凉意。_小_说·C!M¢S? ¢首?发?晚膳的香气浓郁地弥漫在空气中,十三道按例供膳的菜肴在黄花梨木圆桌上铺陈开来,映着烛光,色泽诱人。
刘言宜端坐在桌旁,象牙箸夹起一块软炸银丝虾,心思却早已飞到了昭阳殿那边。她秀气的眉头微蹙,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秀儿。”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声音带着一丝细微的急切。
“给柔夫人备下的贺礼,可再仔细点验过了?万不能有疏漏。”
秀儿正小心翼翼地撕着鱼肉刺,给行瑀挑出一碗雪白细腻的鱼脍,闻言立刻上前半步,声音清脆。
“回娘娘,奴婢午后亲自又清点了一遍,绝无差错。”
她如数家珍般报来。
“一匣上好的百年老山参,是托了益州商路特意寻的,最是温补气血;一套十二柄的苏绣团扇,花样是奴婢按您吩咐,选了百子千孙、瓜瓞绵绵、仙鹤灵芝这些极好的意头;还有两匹蜀州新贡的云霞锦,一匹是霞光流彩的暖橘色,一匹是温润如水的碧落蓝,衬柔夫人最是合宜;另有一盒咱们益州犍为郡秘制的椒盐酥饼,娘娘特意嘱咐的,让柔夫人尝个新鲜。”
刘言宜听着,轻轻点头,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烛光,心思仍在转。
“嗯…再加两样。”
她指尖无意识地点了点桌面。~小-说+C!M^S· !免?费+阅?读!
“把本嫔妆匣里那个嵌绿松石的金累丝香囊拿来,前儿新填了安神的苏合香,气味清雅不冲。还有......”
顿了顿,又想起什么。
“前些日子兄长从临湘托人捎来的那罐洞庭君山银针,也添上。柔姐姐素来爱品茶,这茶芽细嫩,汤色澄澈,滋味清甜回甘,正适合她如今的口味。”
“是,奴婢这就去添上。”
秀儿应声,并未迟疑,利落地转身去开箱笼。柔夫人于宫中一向人缘甚好,多年共事下,连皇后娘娘都处得亲近,每每喜讯,帝后赏赐皆极丰厚,各宫自然不能怠慢。若按寻常的送,一方面显疏离,一方面怕是丢人堆里寻都寻不见了。
刘言宜看着秀儿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柔夫人与皇帝相伴多年,虽已年近四十,却依然受宠如初,这份宠幸,连她这个相对各宫而言,三十出头的年轻人,都有些羡慕。
用过晚膳,宫人撤下碗碟。
刘言宜起身,走到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灵秀的面庞,因晚膳和方才思虑,颊边带着自然的红晕,更显莹润。
她本就底子好,无需过多修饰,对着镜子端详片刻,抬手将颈间那串常戴的青金石珍珠层叠珠链取下,换上了一串更为华贵的,赤金细链缀着水滴形的蓝宝,间隔着圆润饱满的南洋珠,光华内敛却贵气十足。*0!0-小!说~网` ?最_新.章^节\更?新/快_腕上也换成了同色系、但工艺更繁复的累丝嵌宝金镯。耳坠则是一对小巧精致的蓝宝水滴。
“更衣吧。”
宫女捧来那身备好的湖蓝浅金滚边绉纱窄袖夹棉襦裙。色调清雅而不失稳重,浅金滚边沿着领口、袖缘、裙裾细细勾勒,夹棉的厚度恰到好处地抵御着晚间的寒意,窄袖设计则保持了她一贯的利落风格。腰间束上一条与滚边同色的浅金丝绦,勾勒出依然窈窕的腰身,更添几分轻盈明丽。
刘言宜对着镜子转了一圈,裙裾如水流般在脚边摇曳,心中便有了底。
秀儿此时也带人捧着添好礼物的锦盒回来了。
“娘娘,都按您吩咐添置妥当了,香囊和茶叶都已放入。”
“好。”
刘言宜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确认无不妥之处。她抬手,指尖拂过鬓边的绒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为好友欢喜之余那一丝微妙的、连自己也尚未完全明晰的感慨。
卯时初刻,天光尚未破开浓重的靛蓝,忘忧宫的殿宇飞檐凝着一层薄薄的清霜。昨夜的雪悄然停驻,只在琉璃瓦上、虬曲的松枝间,留下浅浅的、洁净的痕迹。
空气是凛冽的,吸一口,直沁入肺腑,带着雪后近乎凛冽的澄澈。
逢春堂东侧的庭院一隅,积雪被仔细扫净,露出青石板冷硬的光泽。
闻素窈只着一身素白色窄袖劲装,长发用一根简单的乌木簪绾起,再无多余饰物。她身形颀长,静立如松,唯有手中那柄软剑,细长柔韧的剑身在熹微晨光里,流淌着一泓幽冷的银光。
起势。
手腕轻抖,那泓银光倏然活了!软剑似被赋予了灵性,化作一道游走的银蛇,无声地撕裂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