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的窗户"吱呀"打开,冷风灌进来,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小跳!"霍无赖的声音从她耳边炸响,"房梁上!"
林小跳抬头,就见雕花房梁上垂着根黑线,线尾拴着个青面獠牙的鬼——那鬼舌头拖到胸口,指甲长得能扎进楼板,正对着楼下的茶客龇牙咧嘴。
可它脖子上的黑线被风吹得晃悠,倒像个被扯线的傀儡。
"祖宗!"林小跳攥紧怀里的驱邪铃,"快动手!"
霍无赖"唰"地现出身形,指尖蓝光凝成个小漩涡。
他搓了搓手,嘴角勾起欠揍的笑:"小跳,看好了——这祖传拍灰术,可是你太奶奶的太奶奶传下来的!"说着他踮起脚,对着空气左拍右拍,活像在打一套乱拳,"天灵灵地灵灵,老霍家的灰快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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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鬼突然抖了抖,青脸上泛起惊恐:"别拍了!
别拍了!"它原本狰狞的五官皱成一团,竟随着霍无赖的拍子扭起了腰肢,"我招还不行么!
我就是个替死鬼,是有人用锁魂线操控我!"
林小跳目瞪口呆——这鬼扭得比她昨儿在城隍庙看见的卖艺班子还带劲,双手举过头顶画圈,脚步还是标准的"两步一颠",活脱脱在跳她教茶楼下棋老头们的广场舞!
"祖宗,您这拍灰术...莫不是跟卖糖葫芦的王大爷学的?"林小跳憋着笑,"咋还带点播功能?"
霍无赖拍得更起劲儿了:"这叫以噪制噪!
你太奶奶当年说,鬼最怕活人闹哄,尤其怕这种...这种魔性节奏!"他偷偷瞥了眼那鬼,见它正哼着走调的《采桑子》扭胯,憋不住笑出声,"哎呦喂,这鬼还挺有乐感,比张铁锅打更敲的梆子强多了!"
"我招!
我招!"鬼跳得直喘气,舌头都甩到肩膀上了,"是个穿月白衫子的女人,给了我三柱阴香,让我夜里搅闹茶楼,专往藏着白狐图腾的地方撞!"
林小跳心里"咯噔"一声——月白衫子,不正是苏媚娘?
她转头看向二楼,东边雅间的窗户不知何时合上了,窗纸上隐约映出个人影,正端着茶盏轻吹。?s.y!w′x¢s¨.!c!o+m-
"那女人长啥样?"霍无赖拍得更快了,鬼的动作直接从广场舞升级成了杂耍,"有啥记号?"
"她...她鬓角有颗红痣!"鬼尖叫着,"就在右边眉尾!
我、我实在扛不住了,您老快停手吧!"
霍无赖"啪"地打了个响指,蓝光"滋"地灭了。
那鬼"扑通"摔在楼板上,翻着白眼直吐舌头:"祖宗,我错了——这波,我输了。"
林小跳憋着笑去扶被吓傻的张铁锅,就见这憨衙役瞪圆了眼:"小跳,我、我刚才是不是见着...见着..."
"见着猫成精了!"林小跳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张大哥您瞧,这满地狼藉,准是野猫上房掀了桌子!"她弯腰捡起块碎瓷片,上面还沾着半片白狐毛,"走,我请您喝杏仁茶压惊,就说这事儿是野猫干的,成不?"
张铁锅摸着后颈直点头,灯笼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小跳抬头看向二楼,雅间的窗户又开了道缝,有缕白烟飘出来,混着若有若无的沉水香。
她正想凑近看看,后颈突然一凉——那缕白烟不知何时飘到了楼里,像团雾似的裹住了柱子,越聚越浓,连灯笼光都透不过去了。
"小跳。"霍无赖的声音突然低下来,"这雾...不对。"
林小跳摸出驱邪铃晃了晃,铃声撞在雾上,竟像撞在棉絮里,闷得听不见响。
她望着越来越浓的雾气,突然想起崔大娘今早拉着她的手说的话:"小跳啊,这白狐传言可不全是假的,你若见着白毛儿、红眼睛的...可得绕着走。"
雾里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和前晚楼里的动静一模一样。
林小跳攥紧怀里的黑布,能摸到上面白狐图腾的针脚——那图腾的眼睛位置,不知何时湿了一片,像是被谁滴了一滴清水。
"祖宗。"她望着浓雾深处,声音里带了点狠劲,"明儿开始,咱们得把那月白衫子的底儿,扒个干干净净。"
霍无赖的影子在雾里亮起蓝光,像盏小灯笼:"祖宗我错了——这波,咱们必须赢。"
浓雾里,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像是有人端着茶盏,吹开了浮在水面的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