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能象她那么写一手好文章的女子,实在也不多……”
武后感叹着,忽然转向帘外的秋千,问:
“阿裴?你也读书识字吧?能写诗文么?”
秋千一震,忙回“妾家武职,读书极少”,天后便命“拿笔墨来,叫裴小娘子写篇字给我瞧瞧。”
宫婢送来笔墨纸砚案几茵褥,秋千挽袖俯跪,战战兢兢提笔蘸墨,纸上还是一片白,汗滴先流下她额角。
写什么呢?
她有记忆以来,全家一直跟随父亲东迁西转各地宦游。父亲是武官,家里日常交往的也多是军属。她母亲和阿姐粗识文字,教秋千读过几本童蒙书,作诗写文章那是全然不会的。秋千思来想去,只能落笔写: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一口气写了两百余字停笔,宫婢将纸张呈进帘内,天后接过一看,便笑了:
“就这啊……字还不算太丑,千字文可太浅近了。你要只读过这些书,将来怎么辅佐太子理政呢?”
“能识字写个手敕也罢了。ˉ|新?完ˉ)a本31神#站e′ !无+错?内?+容)无量奴身边那么多饱学宿儒,哪用指望娘子辅政?”天皇陛下倒替儿妇说了句话,“象你天后这般的女中英杰,一千年也出不了一个。可别拿你自己比这孩子,她也还小呢……”
武后笑起来,答声“大家说的是”,转向秋千,又教训她:
“成婚之前,有空多读读书也好。妇人就算不干政,可也得明礼法、懂好歹、有见识。象文德皇太后吧,那是多贤惠的中宫典范,先帝请她议政她都力辞,可太后也是才女,平生手不释卷,肚里不知多少诗书呢!令尊是武官,家里不重教女儿读书,这能谅解,现在亡羊补牢,还来得及……”
“亡羊补牢”的举措,就是天后亲自指定了两个“教引内官”,四五十岁的宫妇,跟着秋千回裴家,日夜守在她身边“教太子妃读书学礼”。
秋千知道自己入宫以后,余生都只能过这种日子了。但她明明还没出嫁呢,怎么剩下的最后一点自由时光,都要夺走?
面前空场上响起欢呼,声乐渐止,是西凉伎乐演奏完毕了。妃主贵妇纷纷放赏,裴夫人也凑了热闹,秋千忽见一名红衣女子牵着匹火炭似的骏马出列,在两个马背舞姬的陪伴下,向宾朋席走过来。
“这是我家送二娘子的,区区一匹乘马,不成敬意,还望赏收。”弘化长公主又隔过母亲向秋千笑说,她忙躬身逊谢。母亲和阿姐一阵客气推辞,秋千默默望着那红衣女子牵马越走越近,心下不由得痒痒起来。
那匹红马身高腿长,膘肥体壮,步履轻快迅捷,一身水滑皮毛在阳光下闪缎似的熠熠发亮,再不懂马的人也能瞧出是匹神骏非凡的宝驹。更兼金鞍银镫,绿锦障泥,马具豪华鲜亮,格外精彩夺目。
牵马女子是个三四十岁的胡姬,高鼻深目肤色微暗,容貌颇为艳丽,走到主榻前屈膝行礼,开口倒是流利汉话,毫无异音:
“举天庆会,率土献寿,百兽来仪,八骏孔阜。妾等敷张皇乐,启迪欢趣,顿缨而电落朱鬣,骧首而星流白颠,尽庶能于意外,期一顾于君前。唯以此马,为娘子寿,祈望不嫌鄙陋,驱策是效。”
秋千听得似懂非懂,但知是送礼的祝辞,于是由母亲领着下床谦谢。行完礼,一抬头正对上那胡姬深陷的眸子,里面隐隐盛满笑意:
“这马灵透驯良得很,小娘子可要试骑么?”
秋千瞥向红马温柔的深黑色大眼睛,跃跃欲试。她母亲却阻拦道:“小女体弱笨拙,怕是驾驭不了生马,等回去先让人驯几天,再让她骑才安稳。”
“夫人请放心。这匹‘火云’是贱妾从小亲手驯养到大,深知它的性子,妾为小娘子牵马,保准出不了意外。”胡姬笑眼弯弯,又转向弘化长公主:“阿娘也替女儿说句话吧?”
阿娘?女儿?
秋千怔了下。以她目测,弘化长公主比这胡姬恐怕大不了十岁,而且二人长得……半点都不象啊。
弘化长公主似是看出在场人的疑惑,笑向裴夫人道:“这是我家可汗的长女,早早嫁到豳州那边牧场,为大唐养马几十年,极通马性,办事也稳当。她牵马带着二娘子走一圈,绝不会有事,夫人尽管放心。”
这意思,好象胡姬是她丈夫的庶出女,虽不是弘化长公主亲生,也没有朝廷封号,母女二人情份倒还好。秋千不再细想,眼见母亲终于点了头,忙欣喜上前,挽着裙子认镫上马。
胡姬在旁边扶着她,一托一送,秋千轻松跨鞍坐稳。她向胡姬笑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