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如同沉入大海的针,杳无音信。
压抑与焦灼,如同这无边无际的夜雨,笼罩在每一个参与搜寻的人心头。
直到那具书童的尸体被发现。
冰冷的躯体是唯一的“收获”,却也带来了一线微光。
道门追踪之术,可借死者生前贴身之物溯其行踪。
一枚属于郡主的精巧荷包,成了新的指引。
术法牵引着他们,一路追至润州。
希望之火刚刚燃起,却又在瞬间被无情浇灭。
在润州锁定的,并非郡主,而是裴坤之女——裴秀。
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性子却刚烈如火。
行踪暴露的刹那,她竟毫不犹豫地咬碎了暗藏的毒丸!
未及审讯,血色便已污了裙裾,生机迅速流逝,只留下一个冰冷的谜团。
连接着郡主的关键线索,在她决绝的自绝中断裂了。
练仁杰勒紧缰绳,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胸中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郁火。
他们仿佛成了提线木偶,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东奔西突,却始终触碰不到真相的核心。
每一步,似乎都踩在对方精心铺设的陷阱边缘。
这绝非偶然!一张早已编织好的、巨大而隐秘的网,正缓缓收紧。
他们这些追猎者,反而成了网中之鱼。
无力感混杂着被愚弄的愤怒,在练仁杰心底翻腾。他用力抹去脸上的雨水,强迫自己冷静。
所幸,武安知府那头亦在紧锣密鼓地深挖裴家根基。
无数信息被筛选、甄别、串联。
一个名字逐渐浮出水面,成为最大嫌疑——毛建新。
更令人心惊的是,毛建新与那刚烈赴死的裴秀,竟有段鲜为人知的过往:二人自幼便订有婚约!
只是随着年岁渐长,两家似乎疏远,这层关系早已被世人遗忘。
就在昨夜,毛建新悄然离家,至今未归。
而在出门前,他做了一件极不寻常的事:特意将年迈的老母,送到了城外的舅母家中托付,只留下一句语焉不详的“要出趟远门”。
事出反常必有妖!
练仁杰当机立断:“取练仁杰常用之物,即刻施展追踪术!我要知道他的下落!”
道修不敢怠慢,迅速布置法坛,以毛建新遗留的旧衣为引,掐诀念咒。
符箓燃烧的青烟袅袅升腾,最终竟顽强地凝聚成一个指向性的箭头。
术法反馈的结果,让在场所有人,包括练仁杰,都为之愕然——
那箭头所指的方向,并非预料中的远遁千里,而是……指向了他们刚刚离开不久的武安城附近!
“好一个‘灯下黑’!”练仁杰一勒缰绳,骏马长嘶,前蹄扬起,溅起大片泥浆。
穿透雨幕,直刺向武安城方向。
“最危险之处,便是最安稳的藏身之所!”
“裴秀!此女心机深沉如渊!她早知纵有法器遮掩郡主气机,裴家作为突破口,迟早会暴露在我镇妖司眼前!她更清楚道门追踪之术和儒家洞察之能的厉害……”
“所以,她故意‘遗落’那枚属于郡主的荷包!这根本不是什么线索,而是精心布置的‘烟雾’!一个将我们所有目光、所有精锐力量都引向润州裴家的诱饵!”
“就在我们被这‘烟雾’呛得晕头转向,大队人马被调离武安,沿着四通八达的官道向外撒网之时……那个毛建新!才得以在武安城这看似最严密、实则因我们主力外调而内部空虚的‘灯下’,悄无声息地带着真正的目标——昌颐郡主,从容脱身!”
脉络一旦理清,之前所有的阻滞和诡异都变得顺理成章。
“怪不得!”
“我派出那么多弟兄,顺着武安四门外的每一条路、每一个岔道掘地三尺,都像石沉大海,毫无音讯!原来目标……根本就没出城!他们就藏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城中虽有留守的镇妖师进行排查,但武安城何其大?
人口何其稠密?
排查既要顾忌影响,避免扰民过甚,又要甄别真伪,效率自然大打折扣。
对方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在他们被“烟雾”引开主力的空档,完成了最危险的转移!
眼看着座下骏马带着他疾驰出武安城的范围,离真正的目标越来越远,练仁杰的面色阴沉。
被一个女子,一个他本以为只是棋子的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从武安骗至润州,又从润州空手而回……这简直是镇妖司千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