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微微眯起,像是在解一道极其复杂的化学方程式。
傍晚,萧然回到了之前监视钱淑颜时常住的那家小旅馆。
旅馆位于筒子楼附近的一条背街,房间简陋,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香烟和速食面的混合气味。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重新梳理这一切。
旅馆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正靠在柜台后打盹。见萧然进来,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续住?”
“嗯。”萧然将几张纸币放在柜台上。
“听说了吗?”老板接过钱,百无聊赖地找着零钱,“街坊那栋楼里,老钱家的女人,就是那个跳舞的,昨晚差点煤气中毒死了。啧啧,幸亏她那个邻居,不然啊,今儿一早,那屋里可就……”
老板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压低了声音,“听说啊,是早上邻居去敲门借东西,才发现不对劲。还有她家的亲戚也是缺德,人家刚出事就把小姑娘送回来了,人家妈现在还在抢救呢,真缺德性!”
萧然接过零钱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瞬。
琪琪。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
另一个变量。
一个他曾经计算在内,以为己经被暂时排除的变量,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介入了他的方程式。
他回到那个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的狭小房间。
窗外,暮色西合,将ZC市的轮廓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剪影。
萧然坐在床沿,从背包深处,摸出那个用油布包裹的扁平盒子。
打开,里面是几支细长的玻璃试管,一些贴着化学分子式标签的小瓶,还有那副薄如蝉翼的黑色橡胶手套。
他的手指在“氟乙酸甲酯”的标签上轻轻划过,然后又在“氰化物”上停顿了片刻。
失手了?
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小的冰刺,扎进他的脑海。他习惯了精准,习惯了掌控。这一次的“意外”,让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是他的计算不够周密?还是命运的偶然性,真的强大到可以扭曲最严谨的计算?
他拉开房间里那张破旧书桌的抽屉,里面空空如也。
他那本摊开的《九民纪要》和ZC市的详细地图,还留在北帝观的客房。
但他那颗在光明与黑暗边缘反复游走的心,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地意识到,ZC市这潭浑水,远比他想象的更深,更复杂。
钱淑颜还活着。
琪琪回来了。
他的“审判”,似乎遇到了第一个强劲的阻碍。
窗外,雨又开始下了。
黏腻的,冰冷的,像这个城市无法摆脱的宿命。
萧然缓缓戴上那副黑色的橡胶手套,手套拉紧时发出细微的“吱嘎”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拿起一支空的玻璃试管,对着灯光,仔细地审视着。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愤怒,没有沮丧,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与专注。
这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