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供销社门口,跟收山货的老头儿磨了半天嘴皮子,才把价钱往上提了两毛,攥着票子往供销社里钻——洋碱、针脚线脑、给灶上添的新铁锅,还有两斤红糖,都是家里急等着用的。等把东西都置奔完,钱袋子已经瘪得跟被狗舔过似的,她拍了拍布袋,心里头倒踏实:该置的都置了,值当。
她背着大包小包回村时,日头都快挂到西山顶了。张芬芳放下东西,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先蹲灶房烀了块倭瓜,就着早上剩的玉米饼子垫了垫肚子。瞅着窗外天还亮堂,她拽过墙角的柳条筐,往肩上一甩:“得趁天好把土拉回来,不然赶不上脱坯了。”
西山坡的土黏乎,没掺多少沙砾,攥在手里能成团儿,最适合脱坯。张芬芳蹲在坡根,镐头抡得呼呼响,土坷垃溅得裤脚全是黄点子,筐满了就往背上一压,腰弯得像张弓,一步一挪往家蹭。她心里头早盘算了好了:现在做饭用院外那口大灶,夏天倒凉快,可等数九寒天,风跟刀子似的,烧火得冻掉手指头;再者屋里没个烧火的地儿,晚上盖三床被还冻得蜷成团。这坯砖脱出来,砌个里屋的小灶,又能做饭又能取暖,一举两得。
就这么来来回回折腾到日头沉进苞米地,张芬芳才算歇了脚。院里堆着小半堆黄土,她瞅着那叫满足。张芬芳忙活了一天,吃完晚饭后早早就上了炕,累的连灯都忘了点,沾着枕头就打起了小呼噜,
富兴今儿个从大岭那边提前收了工,扛着把锄头溜达到张芬芳院墙外看了看,瞅着院里黑灯瞎火的,知道张芬芳肯定累瘫了。他轻手轻脚走到自己院子搬起新做的木门又走了出来,脚底下跟踩着猫毛似的,没敢弄出响动。先摸到门框边,从怀里掏出俩新钉的木楔子,叮当两下把门安上了。
推了推门,不响了,他才往院里走。瞅着那堆黄土,富兴咧嘴笑了:张芬芳心思倒细。他挽起袖子就干,三锨土掺半瓢水,脚丫子在泥堆里来回碾,踩得稀烂,再用模子一扣,“啪”地磕在地上,一块四四方方的土坯就成了。他手脚麻利,没多大会儿,墙根就码起半溜土坯,整整齐齐像排队的小兵。
怕土不够用,富兴又扛着筐去了趟西山,把张芬芳没挖够的土背回来,堆在柴房边上,还用草帘子盖了,怕夜里下雨泡稀了。做完这些,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往窗纸上瞅了瞅,里头的呼噜声还匀实着呢,才轻手轻脚带上门,往自己院走。
富兴家灶房里很快飘出葱花炝锅的味儿,富兴一边添柴,一边琢磨:明儿个再找块平整的石板,给张芬芳的小灶当台面,准保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