犄角旮旯里潜藏的各种危险,她们往往要变得比男人更刚强,比悍妇更泼辣。_l!o*v!e*y!u?e¨d?u.._n!e.t¨
徐晨阳是亲眼看着老母亲怎样从蚂蚁都不肯捏死一只的柔软性子逐步变成了位敢在菜市场公然和用黑心秤的小商小贩骂街的剽悍女人。
或者说,剽悍老婆婆。
时间不饶人。
她正变得越来越老。
无论是染了又染却始终会绽出一缕花白的头发,还是年轻时做体力活落下病根的,如今时时要贴着膏药的关节,还是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急切的催婚。
这些无一不在提醒他——
娘老了。
她已老得快不中用了,明明她以前还天天跟他吹嘘,说她小时候上学,成绩从来都是班里的第一,可现在,她捧着他送她的新款智能手机,讷讷地点来戳去,竟连该怎么向心仪的带货短视频下单都不知道。
每当这种事发生,等徐晨阳帮她弄好,她总会接过手机,美滋滋地夸上一句:
“哎呀,还是我儿聪明。_d.i.n/g.d`i-a_n/s¢h!u.k¨u\.?c.o/m?”
那个为了儿子倔了大半辈子,剽悍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在这时却像个要人照顾的小孩子。
徐晨阳也知道她为什么要急着向他催婚。
她恐怕已预感到,她不剩多少时间了。
她陪不了他多久了,可在她眼里,他却反而始终是那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屁孩。
所以她要找个人,她得找个人,找个能代替她陪着她儿子,照顾她儿子的人。
为了她,徐晨阳觉得他还愿意再活个几十年。
至于为了别人……
老实说,徐晨阳想不到他会和什么人结婚,共同走入婚姻的殿堂。
他从没谈过恋爱。
因为他的人生向来按部就班。
老母亲跟他说:“你可千万别早恋啊”,于是他绝不早恋。等上了大学,老母亲又说:“碰见合适的你就谈”,可他到底也不清楚什么是合适的什么又是不合适的,索性一直单着,直到今天。.优/品¨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
没谈过恋爱,所有对爱情的感触全都来自道听途说。
最多的是母亲对她那段婚姻的自述。
在那个尚是包办婚姻大行其道的年代,她和她老公却是自由恋爱认识的,恰好双方父母也都满意,遂大婚,婚后如胶似漆蜜里调油,好不快活。
老母亲谈起那段感情时,眼角的鱼尾纹总会眯得像朵小花儿盛开。
然后就是小时候听到的童话故事,什么公主和王子从此幸福而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再然后接触的多了,就变成了莎翁的悲剧,罗密欧与茱丽叶,当然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也没少品;结果等到他大学毕业,社会风向好像一夜之间掉了个头——
真爱确实有,可绝不会落到我头上。
于是大伙开摆了。
**的越来越多,网恋的更是不胜枚举,感情好像正在变得越来越廉价。“我爱你”简简单单三个字,在上一代人嘴里它们钻石一样珍贵,可后来工业化的浪潮轻松碾碎了一切,人造钻石彻底把价格打了下来,于是在新一代人口中,“我爱你”几乎成了“你这人行,能处”的平替。
徐晨阳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像他搞不明白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可日子该过还得过。
睡觉,吃饭,上班,放假了去应约好的相亲。
人是认识了不少,可没一个能处下来的,老母亲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敷衍,而徐晨阳只好实话实说。
没敷衍,只是不合适。
究竟是哪儿不合适呢?
老母亲为此操碎了心,茶不思饭不想。
徐晨阳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儿不合适,反正就是不合适,既然不合适,那就单着呗。
于是单着。
相亲照样去,饭照样吃觉照样睡,工作照样完成,直到有天老母亲拿手指头钻着他脑袋瓜,埋怨说:
“我看你就是要求太高!”
徐晨阳只能装傻,说没办法,就是没碰见合适的,那咋办嘛,你跟我爹感情那么好,我从小就被熏陶,肯定也想有这样的一段感情云云。
老母亲总算被忽悠过去。
晚上,徐晨阳拎了半提啤酒,一个人上了天台,就着夜风,看着天边残月,一瓶一瓶把半提啤酒几乎喝了个一干二净。
天台很高,有二十几层楼那么高,徐晨阳扒拉着护栏,往下,看深夜街上寥寥几辆车驶过,在他眼里世界偶尔短暂空无一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