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丈夫就时常调笑她,说她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小气鬼,吝啬极了,没想到死后她也没改掉这个毛病。`x~q?u·k?a_n.s.h¢u*w-u/.-c?o′m!
她舍不得阳世,舍不得满院的花花草草,舍不得深爱她的丈夫。
她生前身体向来不好,时常生病,有时候丈夫会唉声叹气,说万一以后你真出事了那我该怎么办?
她往往会呸呸呸地吐口水,拿手堵住丈夫的嘴,泼辣地警告他,说以后就算老娘死了,你也绝对不准再娶别的女人,听到没有!?
丈夫便说当然,我当然唯老婆大人马首是瞻。
可在她死后,在她小气吝啬到不愿入轮回,因而在阳世外浑浑噩噩地游荡时,丈夫只给她烧了三年的纸钱。
为什么只有三年?
之后呢?为什么就没有纸钱了?是他变心了?他为什么不遵守约定?不是说好了不准再娶别的女人吗?
死去的记忆逐一复苏,她找到了那催促她回到阳间再世为人的缘由。
她站在那方小院门前。*0~d^i*a′n′k-a?n¨s¢h_u′.?c\o!m·
门没关,里面的花花草草也都好好的,显然有人在精心照料,长得茂盛极了。
于是她走进院子里。
她想问问丈夫,她想问问那负心汉——
为什么?
院子里房门也敞开着,她一路畅行无阻,她进到屋里,一切陈旧如昨,她离开的这些年,这里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
没有她想象中多出来的女人,硬要说的话,屋里只有一样多出来的东西——
一张黑白照片,被用镜框好好地装裱着,就供在客厅中央的柜子上,前面有个小小的香炉,里面是三柱刚点上没多久的线香。
青烟袅袅。
她看着那张黑白照片里的人,如遭雷击。
这时,或许是察觉到了客厅里的声响,有人从卧房里走了出来。
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一身黑衣,神情冰冷,不太好相处的样子,眼圈却微微泛红,似乎刚刚哭过。
——那是向来不怎么待见她的婆婆。+p?i?n_g+f,a¢n¢b_o~o.k!.~c_o^m,
婆婆看着她,皱眉,刚想说什么,她就转头看向婆婆,声音颤抖:
“他什么时候死的?”
婆婆一愣,看了看那张黑白照,又仔细上下端详她一番,迟疑片刻,神情缓和了许多,柔声说:
“有两年啦。”
“怎么死的?”
婆婆闻言叹了口气:
“得了病,治不好,就死了。”
说到这儿她不知为何突然激动起来,衰老松弛的双颊涌上些潮红,说:
“还不都是他非要娶那丧门星!这下好啦!那丧门星没了!他也跟着走!就留我这老婆子一个人!我当初不知道劝过他多少次!我找人算过!丧门星娶不得!他非要娶!他……”
或许是终于找到了肯听她把这些年来的委屈和怨气说出来的听众,又或许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总是如此,婆婆越说声音越高越尖厉:
“结果怎么样!结果他果然让那丧门星克死了!也不知道是那丧门星给他灌了什么**!临死之前,临死之前他还跟我说……”
“他说,他这就要去找她了。”
如被晴天霹雳当头劈中。
她呆傻在了那儿。
原来如此,她心想,原来如此。
眼眶有温热的液体在积蓄,她想哭,但她的嘴角却咧了起来,像在笑。
她就这样连哭带笑地站在那张黑白照片前,像个十足的疯子。
这时候婆婆终于回过味来,察觉到了不对。
她警惕地盯着她,问:
“姑娘?你到底是谁啊?”
她闻言转过头去,表情扭曲地张开嘴,想告诉婆婆她就是那个克死了自己丈夫的,该死的丧门星。
可她却迟迟说不出那个熟悉的名字。
不仅是名字,还有更多,在婆婆问她是谁的那一刻,她身上忽然像破了个大洞,那个大洞一直连通了她的灵魂。从那个洞里,从胸口那儿,她好不容易回想起的记忆全都在一点点消失,像一只残破沙漏里的沙子,无可挽回地泄露出去。
然后,新的记忆灌入了她的灵魂。
熟悉的事物在渐渐变得陌生。
对婆婆乃至丈夫的印象在渐渐变淡变浅。
最后,就连驱使她重返阳间的执念都在褪色,渐渐消散。
为什么?
她困惑,不解,痛苦,恐惧,绝望。
她本能地抱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