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师动动手指，人偶们便从天上落下，活灵活现地开始表演，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一具人偶从天花板上缓缓落下，落在了连先生身旁。

它双眼紧闭，面容安详，嘴角甚至有微微的弧度，像是睡着了，在做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只从外表来看，几乎让人完全没法分清它究竟是不是真人。

连先生看着它，神情是江怜从未见过的温柔。

很难想象，平日里沉默寡言，近乎呆板木讷的连先生也会对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就是莉莉丝，”连先生轻轻将人偶散开的一缕鬓发撩到耳后，“可她……已经死了。”

他没有避讳死亡。

他也并不显得如何悲伤难过甚至疯狂，他仍保有十足的理智，只是语气似乎有淡淡的遗憾，很轻，像夜风，冷，但并不刺骨，只是会让你觉得该多穿些衣服，把拉开的拉链和扣子扣上。

他说的好像……

他已无数次经历过死亡和别急一样。

“我不是李散人，没能救得了她，有时候我也会想，要是换李散人的话，说不定当时就能把她救下，就像李散人能救下你一样。”

“所以她还是死了。”

“幸运的是她的执念比普通人强一些，所以死后她成了阴魂，来到了鬼市中。”

“既然她到了阴间，那我也得跟上，所以就有了莉莉丝酒吧……”

听到这儿，江怜忍不住问：

“你想复活她？”

连先生反问：

“如果可以，难道你不想吗？”

“……”江怜沉默。

而连先生又说：

“你我都是天煞孤星命，你我都曾克死过亲朋好友，难道你就从没想过，让那些本该好好活着的人重新出现在阳间？难道你就没想过，如果没有你，他们可能会有更好的生活？”

江怜依旧沉默。

连先生摇了摇头：

“可你我应该也都清楚，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没法再改变，人死如灯灭，没有把灯再点起来的说法，莉莉丝已经死了，这已经是既定事实，剩下的就只有她的执念，她的阴魂……”

说到这儿，他忽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江怜。

中年人的脸上流露出某种怜悯来。

他怀抱着早已死去的爱人，低声对江怜说：

“孤独终老，伶仃一人……”

“江怜，这就是我们天煞孤星的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