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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察子探头在其中一辆车上看了看,见到一人躺在杂物中。
“这人是谁?怎么了?”
旁边的仆役淡定地回道:“忤逆王爷的一个内侍,被童总管施了家法,打断了手脚,撵去乡下。”
那察子暗惊童贯的狠辣,便不再多问。
出城后,车队加快了速度,童贯沉着脸,半晌才骂了一句:“竖子史进!坏我大事!”
如果史进在此,当能认出,这残废之人,正是失踪的高俅。
周侗府的大门在暮色四合中终于遥遥在望。史进掀开车帘跳下车,动作牵动了肩胛处的伤势,让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师兄!”扈三娘紧随其后跳下,她心思细腻,立时察觉了史进那一瞬间的凝滞,脸上强装的冷硬彻底崩塌,只剩纯粹的关切,“你受伤了?”
“一点小震伤,不碍事。”史进摆摆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府门台阶旁的一幕吸引。
张贞娘立在那里,一身素雅的浅青襦裙,在这傍晚的风里显得有些单薄。她身边依偎着年纪尚小的锦儿。
张贞娘看到史进下了马车,便疾步跑了过来,“哥哥!”
便就那么扑入他的怀中。
扈三娘脸色微变,撅起了嘴。
折彦秀倒是不在意地跳下马车,看看张贞娘,又看看锦儿,问道:“你们在这边等多久了?”
“少爷出去后,姐姐就站在这里等......”
史进心中一痛,看向张贞娘,见她眼神清润,满是欢喜。
扈三娘闻言默然,抬眼看了张贞娘一眼,走进府中。
史进刚一进府,便见花荣兄妹和折彦质,还有石秀一起迎上前来。
兄妹俩远远地便跪倒行礼,“多谢史大哥高义!”
史进忙上前扶起二人,皱眉道:“花兄,都说过了,你我兄弟,无需如此客气。”
花荣心中感动,“史大哥救我父性命,更是救了花家上下,此恩花家世代不忘!”折彦质在旁笑道:“今日殿前司血战,方知史兄弟肝胆!我们几个志趣相投,如此这般说话却是显得生分,不如效仿桃园,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花荣眼中炽热,看向史进。
史进大喜:“我家人丁单薄,就我一个,如今蒙两位兄长青睐,小弟求之不得!”
石秀拊掌大笑:“妙极!我石秀漂泊半生,今日终遇真豪杰!”
庭院中那株枝繁叶茂的古槐树下,石案上已燃起三柱粗大的线香,烟气笔直上升,在微风中袅袅不散。
石案前,摆着四只粗陶大碗,碗中清洌的酒液晃动着碎金般的日光。
史进、花荣、折彦质、石秀四人肃立案前。
折彦质年龄最长,几人神色庄重,扈三娘、张贞娘等人也聚在廊下,静静地看着。“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折彦质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打破了庭院的寂静,他率先端起一碗酒,目光灼灼扫过史进三人,“今日我折彦质与花荣、石秀、史进三位贤弟,意气相投,肝胆相照!愿效仿桃园之义,结为异姓兄弟!此后生死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若有违此誓,天人共戮!”
“生死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史进三人同时端起酒碗,声音洪亮,如同金铁交鸣,震得槐树叶子都簌簌作响。
四人相视,眼中尽是豪情与郑重。同时举碗,仰头!“咕咚!咕咚!咕咚!”四大碗烈酒,被四人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入喉,化作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胸臆。
空碗重重顿在石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大哥!”史进三人同时抱拳,对着折彦质躬身行礼。
“二弟!三弟!四弟!”四人郑重见礼,虎目之中有热意涌动。
这份在刀尖上滚过、在血火中淬炼出的情谊,比金坚,比海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