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杜燃身边,用蜘蛛的一面观察着每一条山蛩。织婆绿色的瞳孔停留在杜燃左侧肋骨上的一只山蛩,她看得出来这只山蛩的脑袋里正翻滚着惊涛骇浪。她的爪子从背侧开口伸出,筷子一样将山蛩口中的蛛丝卷起几圈,山蛩越拉越长,女子身体的手以常人不可能的角度弯曲到背后,将那条山蛩从皮肤下割掉,织婆紧接着吐出蛛丝将血管的裂口缝合。
血液仍然从蛛丝中渗透出来,顺着身体淌下。杜燃能感觉到自己正悬浮在海洋般的思绪之中,脑海中一直吵着他的声音瞬间消失,来自血管处山蛩剥离的疼痛和一片鲜红天幕同时袭来。他知道有一条山蛩离开了他的身体,他区分得很明白,来自肉体上的疼痛如四面八方的电击,来自精神上的痛苦如赤红天幕令他窒息。
!织婆将女子的那面转了过来,用手沾了沾杜燃身上淌下的血液,机械地微微张开嘴,放到嘴里舔了舔,女子身体的味蕾已然尝不出任何味道,脸部也很难做出表情的变化,她只是做给杜涌看的,杜涌立刻瞪起了眼睛。杜涌的确相信织婆的那套说辞,但看着织婆挑衅意味的行为,他还是觉得很不自在。如果有其他办法,他不会选择来这里,现在就如同寄人篱下,每次迈入这地下的门口,他都祈祷织婆不会提其他过分的要求。杜涌其实可以把土地给织婆,他不去种地也无妨,他也可以选择把杜燃的血给织婆,反正杜燃在昏迷期间什么都不知道。随着年龄的增加和孩子们的长大,杜涌难以回避一个事实,他不是为自己活着,他还需要支撑起孩子们的生活,如果哪天他不在了,至少那个时候,孩子们可以选择依靠什么去生活,或是付出什么去生活。但在他心里,他知道,如果这片地真的要卖掉,他还是像他的父亲、祖父、曾祖父一样,他会极力反对。
织婆并没有继续做出可能会激怒杜涌的行为,她一向谨慎,做好计划,做足准备,哪怕她会瞥见命运的角落。她深知命运就如同宇宙,自己能够知晓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就像这次她并没有预见杜涌和杜燃会提前两周过来,命为定,运为变,仅仅这么小的一件事情就足以掀起巨浪,扰乱编织如镜的命运,打翻她定制的计划。从杜涌瞪起的眼睛中,她预感到一切不会如她预想的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