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国那辆吉普车卷起的黄土,在柳树湾的空气里飘了很久才彻底散尽。-齐.盛.暁*说+蛧_ ,追/罪_鑫/璋/劫~
作坊里,被压抑了半天的气氛终于炸开。村民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眉飞色舞地比划着,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与有荣焉的自豪。
“看见没,那陈科长,官架子挺大,还没咱雷少校吼一嗓子管用。”
“就是,那脸白的,跟咱家发的面似的,雷少校一瞪眼,‘唰’就塌了!”一个婶子学着陈科长当时的样子,引得一片哄笑。
陆亦川穿过热闹的人群,走到院子角落的江晚身边。她正出神地看着村口那条被车轮碾出的深沟,侧脸的线条有些紧。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把她鬓角被风吹乱的头发掖回耳后。
江晚回过神,轻轻嗯了一声:“这次是没事了。”
可下一次呢?把作坊的命脉完全系在军区订单和雷鸣的庇护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作坊这棵树长得越大,招来的就不只是风,还有想来砍树的斧头。
几天后,作坊的生产完全恢复正轨。江晚关上办公室的门,把陆亦川、周正阳和陆大柱叫到了一起。
周正阳以为又要开生产会,拿着笔记本和钢笔就进来了,姿态端正。看书屋 冕沸阅读陆大柱则以为自己哪里干活出了纰漏,进来时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神情有些局促。
“又出事了?”陆亦川看她表情严肃,心里一沉。
“不是,”江晚摇头,“是想怎么才能以后不出事。”
她把手指在账本上一划,划过那笔刚到账的军需货款。“军需品的单子,是咱们的根,不能丢。但咱们也得给自己刨一条新路出来。我想着,军用的东西,能不能改一改,卖给老百姓?”
这个想法,让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周正阳的笔尖停在了纸上,没落下。陆大柱更是瞪圆了眼睛,军用胶鞋底,压缩饼干,那都是部队里才有的稀罕玩意儿,金贵着呢,老百姓会买这个?
第二天,江晚就带着周正阳和陆大柱,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陆亦川要守着作坊,没跟着去,临走前把身上所有的钱和票都塞给了江晚,叮嘱她别饿着。
县城的供销社里人来人往。货架上摆着的东西,还是那老几样,硬邦邦的桃酥,甜得齁人的江米条,还有用油纸包着、看不清样子的散装糖果。·x\4/0\0?t!x·t*.?c`o,m′
陆大柱看了一圈,撇撇嘴:“就这些玩意儿,死贵,还不如咱作坊的压缩饼干闻着香。”
周正阳却看得仔细,他拿起一块包装粗糙的饼干,捏了捏,凑近闻了闻,眉头紧锁。“嫂子,你看,这饼干又干又硬,油哈味儿都出来了,可还是有人买。说明什么?说明大家不是不爱吃,是没得选。”
江晚点点头。她看到一个穿着干净的工人,在柜台前犹豫了半天,最后只称了二两水果糖,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好放进口袋。她又看到一个农村妇女,给孩子买了一小包麦乳精,自己却只舍得买两个最便宜的杂粮窝头,就着开水往下咽。
大家手里的钱依旧不多,但都想给家人、给孩子最好的。他们缺的不是消费的欲望,而是真正物美价廉、能放得住、又有营养的好东西。
转了两个县城,跑了三个大集市,傍晚回到作坊时,三个人心里都有了数。
江晚在桌上摊开一张大纸,用铅笔在上面画着。
“压缩饼干,咱们可以改。”她对周正阳说,“军用的要求是高热量,顶饿。民用的,可以降低油和糖的比例,做得酥脆一点,甚至可以加入咱们的果干碎,做成不同口味的。”
周正阳的眼睛越来越亮,他扶了扶眼镜,激动地补充:“对!可以做成山楂味的,苹果味的!甚至可以做成咸口的,加点葱花椒盐!还可以把营养糊的配方调整一下,做成专门给老人和孩子吃的,更容易克化,营养还好!”他越说越兴奋,拿起笔就在纸上飞快地写着配比公式,仿佛已经看到了全新的产品线。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陆大柱,这时却瓮声瓮气地开了口。“嫂子,俺有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
“大柱哥,你说。”
“俺看集上那些烂掉的苹果、卖不出去的山里红,都成堆地扔,太糟蹋了。就说俺邻居老王家,半亩地的山楂,前两天下了场雨,烂了一小半,剩下的拿到集上也没人要,急得直掉泪。”他看着江晚,眼神里带着一股子实在劲儿,“咱们的果干技术这么好,能不能把那些乡亲们卖不掉的果子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