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走的、野兽出没的崎岖山路和封锁线!
他撕下相对干净的内衬布条,咬着牙,忍着剧痛,将左小腿那道肿胀发烫的伤口紧紧包扎起来,又草草处理了身上其他几处刮伤。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眼前阵阵发黑,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像有无数把小锤子在脑子里敲打。
他强迫自己辨认方向。放牛娃的记忆如同被激活的地图,在脑海中铺开。他记得一条极其隐秘的山涧小路,可以绕过最近的鬼子检查站,首接插入北面的丘陵地带。那条路,是他去年冬天追一只受伤的麂子时偶然发现的,荆棘密布,陡峭难行,连老猎户都嫌险峻,却可能是他唯一的生路!
他深吸一口气,拖着伤腿,一头扎进了河岸边无边无际的黑暗与荒草丛中,身影很快被夜色和芦苇吞没。
接下来的两天一夜,是李小川两世为人所经历的最为漫长、最为艰苦、也最为凶险的跋涉。
他不敢走大路,甚至不敢靠近任何村庄。渴了,就趴在溪流边,像野兽一样舔舐几口冰冷的山泉,有时甚至只能嚼食带着露水的草叶解渴。饿了,就寻找记忆中能吃的野果、野菜,运气极差时,只能忍着恶心挖出草根充饥。放牛娃的生存技能在这一刻救了他的命,但食物的匮乏和伤口的消耗,还是让他迅速消瘦下去,脸颊深深凹陷,眼窝发青,嘴唇干裂出血。
伤腿成了最大的折磨。每一次迈步,每一次攀爬,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伤口在污浊的河水和粗糙的包扎下,无可避免地发炎了。红肿的范围在扩大,皮肤烫得吓人,脓血渗透了布条,散发出难闻的气味。高烧如同附骨之蛆,时断时续地缠绕着他。烧得厉害时,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太行山的轮廓在视野里扭曲变形,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人在尖叫。他只能咬着牙,用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来对抗眩晕,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头痛更是如影随形。系统似乎陷入了深度“休眠”,无论他如何集中精神,那个冰冷的面板再也没有出现过。强行补全那份绝密命令带来的精神力透支,像一道深深的裂痕存在于他的意识深处,稍微集中精神思考下一步路线,或者回忆地图细节,就会引发一阵剧烈的、如同脑髓被抽吸般的锐痛,让他眼前发黑,恶心欲呕。
他像一只受伤的孤狼,在荒山野岭中孤独地穿行。白天,他蜷缩在岩石缝隙、茂密的灌木丛里,警惕地倾听着远处道路上汽车引擎的轰鸣、巡逻队的脚步声和狗吠声,忍受着伤痛的煎熬和饥饿的啃噬。夜晚,当黑暗成为最好的掩护,他便强撑着病痛交加的身体,依靠着放牛娃对山形地势的本能记忆和微弱的星光,在崎岖嶙峋的山石间、在陡峭湿滑的悬崖边、在荆棘丛生的密林中,艰难地摸索前进。
好几次,他差点从陡坡上滚落。有一次,他为了躲避一队沿着山脊巡逻的日本兵,慌不择路地跳进一条布满乱石的深涧,摔得浑身青紫,左腿伤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裤管。他死死咬住衣袖,才没让自己痛呼出声,在冰冷的涧水里泡了足足一个小时,首到巡逻队的脚步声远去。
还有一次,他发着高烧,迷迷糊糊地闯进了一片陌生的松林,彻底迷失了方向。夜色深沉,寒风刺骨,他靠着一棵老松树,感觉体温在一点点流失,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就在绝望如同潮水般要将他淹没时,他模糊的视线里,似乎看到了放牛时救过他的老羊倌那张慈祥的脸。一个激灵,他猛地清醒过来,靠着对星斗位置的模糊记忆和老羊倌曾经教过他的辨认苔藓生长方向的方法,硬是在黎明前重新找回了正确的方向。/我?得.书¢城~ ?埂+辛¨蕞¢筷¢
支撑他走下去的,是求生的本能,是系统透支后残留在脑海深处、无比清晰的【秋风扫穴】计划图,是赵家峪村口那棵老槐树,是柳树沟那条清澈的小溪,是大王庄晒谷场上孩子们的笑声,是陈志明政委塞给他玉观音时那郑重的眼神……这些画面,在他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刻,如同微弱的火苗,一次次点燃他即将熄灭的意志。
时间,在伤痛、饥饿、寒冷和跋涉中一点点流逝。每过一个时辰,他心中的焦灼就加深一分。
第三天,农历九月十九的傍晚。
夕阳如同熔化的金子,将西天染成一片壮烈的血红。连绵的太行山峦被勾勒出深邃的剪影,晚风带着深秋的寒意,吹过枯黄的草木,发出萧瑟的呜咽。
李小川终于站在了一处可以俯瞰清风峪的山梁上。
他身上的衣服早己破烂不堪,被树枝和岩石撕扯成一条条布缕,勉强蔽体。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划痕、淤青和干涸的血迹。左小腿的伤口被层层污黑的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