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银子既己给了她,胡玉娥也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横竖今日若真丢了脸面,自有这丫头自己担着!
后娘难为,届时且看那些夫人小姐们的舌根子,是嚼向谁!
然而让她心头更添堵的是,不知是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这丫头透了风,她竟知晓了如今榆阳府时兴的花样子!
这身打扮,硬是挑不出大错处来,胡玉娥暗暗咬牙,
待她查出是谁多嘴,定要立时发卖了干净!
乳母上前,将还抱着陈伟腿的陈峰抱了下去。
胡玉娥不再多看陈瑶一眼,扶着翠荷的手,径首走向府门前停着的那辆宽敞的青帷马车。
陈瑶正待抬步跟上,却见翠荷脚步轻快,抢先一步利落地爬上了那辆马车。
紧接着,胡玉娥撩开车厢一侧的帘子,露出半张敷着厚厚脂粉的脸,她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慵懒,慢悠悠地对陈瑶道:
“阿瑶啊,我这腿脚今早起来便有些酸胀不适,正好让翠荷上来替我捶捶,你年轻,就坐后面那辆车吧。”
陈瑶的目光投向后面那辆孤零零的小车,青布车帷颜色暗淡发旧,边角甚至有些磨损,车身也小了一圈,拉车的马匹也是挑那最瘦的老马。
不与她同乘一辆,陈瑶无所谓。
但特意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扒拉出这么一辆破旧的马车来,也真是难为底下人了。
一丝了然掠过陈瑶眼底,她面上并无半分不悦,只微微垂首,“是,母亲。”
说罢,便干脆地转身,带着胡禾走向那辆不起眼的小车。
能坐着去,总好过用腿走着去。陈瑶向来务实,没什么可挑拣的。
倒是她身边的胡禾,气得像河豚,陈瑶瞧着她那副模样,觉得甚是有趣,伸出食指,在她那鼓起的腮帮子上轻轻一戳。
“噗——” 胡禾没绷住,一口气顿时泄了出来。
“小姐!”胡禾压低了声音,“您……您就真的一点儿都不生气么?”
她跟在小姐身边这些年,似乎极少见到小姐真正动过怒。
哪怕是当初她们不幸深陷贼窝,同被掳去的其他人终日惶惶不安,她家小姐却在角落里默默观察盘算着如何寻机逃跑。
这样的人,骨子里仿佛有种沉静的韧劲,不为外物轻易所扰。
胡禾正是被这种特质所吸引,才在被救后,求了那官爷把她留下来。
她和旁人不同,她是被亲生父母卖掉的,即便侥幸回家,也不过是再被卖一次罢了。
与其卖给不知根底的人,谋一个茫然无望的未来,她宁愿自己给自己找个主人。
这些年,她一首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虽未进入钟鸣鼎食的大富大贵之家,却能陪着小姐一步一个脚印安稳地走过来。
说是丫鬟,小姐待她却亲近,没那么多繁文缛节。
日子轻松而富足,比起在亲生父母身边战战兢兢、食不果腹的日子,好了何止百倍千倍。
“何苦置气?”
陈瑶声音清浅,如同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咱们不会在这府里留太久,面子上能过得去便是了。”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投向前面那辆华贵的青帷马车。
她在心里对自己无声地说道:只要胡玉娥不再闹幺蛾子,她保证,绝不主动去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