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盘膝而坐,僵如石雕。+b\q′z~w?w·._n\e·t?面前的空气中,最后一缕魔气光点散尽,“幽影窥镜术”以决绝的姿态崩解,宣告了他这场精心策划的惨败。法术反噬如针刺经脉,但他浑然不觉。比肉身之痛更深的,是从头顶凉到脚底的麻木。
他熬了一整夜,推演十八种可能,连被师傅当场抓包后如何跪地求饶的台词都备好了。可他万万没料到,自己赌上全部卧底尊严的“惊天机密”,最终沦为垫桌脚的废纸。这不是侮辱,是降维打击,是更高维度的存在对蝼蚁的戏耍。
苏白开始怀疑,林小鹿本身就是针对他的因果律武器。只要她在场,他的计划就会以最离谱的方式脱轨,朝对他最不利、却对仙门最有利的方向狂奔。放弃吧,一个声音在他心底低语。再折腾下去,他怕不是暴露身份,而是先被活活气死。
他起身,拍了拍酸麻的双腿,决定回屋销毁那份耻辱的证据。′n.y\d·x~s¢w?.~c-o/m~那张兽皮纸用魔界特制墨锭写成,带着隐秘气息,若被懂行的人发现,他哭都没地儿哭。正当他转身,准备以百米冲刺逃离这伤心地时,一个清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身后响起。
“你在看什么?”
声音淡如清泉,却像九天玄雷,精准劈中苏白后脑。他血液凝固,四肢僵硬,脖子像生锈的齿轮,吱吱作响地转过去。
玄月仙尊站在三步之外。月白长袍,环佩轻响,负手而立,仿佛已在风中伫立了千年。她是怎么出现的?苏白脑中一片空白。代号“枭”的魔界精英,潜行、反侦察的素养,在她面前如孩童涂鸦,幼稚可笑。
“我……”苏白喉咙像被无形之手扼住,干涩得发不出声。他脑子飞转,试图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s?o,e¨o\.!i\n!f.o,看风景?虚无峰的景他看腻了。修炼?谁家修炼是躲在石头后偷窥自己屋子?电光石火间,求生本能压倒一切,他猛地指向地面,语气激动,表情真挚如发现新大陆。
“师尊!弟子在观摩蚂蚁搬家!”他硬着头皮,声音因“激动”而微颤,“师尊您看,这群蚂蚁,队形看似散乱,实则暗合阵法,进退有据!弟子观之,茅塞顿开!”他弯腰,指着压根不存在的蚂蚁,继续胡诌,“尤其那领头的,步法暗合七星,简直是微缩的周天星斗大阵!”
空气死寂。玄月仙尊面无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如湖,像是看穿了一切,又像是看着个傻子。苏白被盯得头皮发麻,背心冷汗浸透衣衫。
“弟……弟子这就回去整理心得!不打扰师尊清修!”他胡乱拱手,转身就跑,步伐哪有仙门弟子的从容,分明是只被吓破胆的兔子。脚下不慎绊到树根,他整个人扑倒在地,狼狈得像条落水狗。连滚带爬起身,苏白头也不回地冲向木屋,带起一路烟尘。
玄月仙尊站在原地,凝视他仓皇的背影,冰冷的眼眸似有微不可察的情绪波动,随即归于平静。
苏白一头撞进木屋,死死闩上门,背靠门板大口喘气,心脏像要从喉咙蹦出。刚才那一瞬,他真以为自己要被清理门户。他定了定神,走向书桌,小心抬起瘸腿,抽出那张皱巴巴的兽皮纸。看着它,他悲从中来。这就是他担惊受怕一下午的根源,卧底生涯的最大污点。
他掏出火折子,准备烧了这耻辱的证据。就在此时,怀里的黑曜石令牌猛地一震,发出急促蜂鸣——魔界紧急传讯!苏白心头一紧,不祥预感涌上。他迟疑地注入一丝魔气,下一秒,血瞳少主的咆哮从令牌炸响,震得木屋嗡嗡作响。
“枭!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声音因愤怒而扭曲,“你给的情报是怎么回事?赤阳铁矿!什么狗屁空窗期!我们派了影卫带队的精锐小队,连根毛都没捞到,直接撞进天罗地网,全军覆没!全军覆没!”
苏白呆若木鸡,低头看看左手的兽皮纸,又看看右手的传讯令牌。大脑一片空白。情报?我给的情报?这纸从写成到垫桌脚,没离开过我视线!他脑中嗡嗡作响,血瞳少主还在咆哮:“马上查清楚!仙门里谁在耍我们!那个‘影’是谁!查不出,你提头来见!”传讯骤断,木屋归于死寂。
苏白呆立原地,手握那份假情报。字迹狂放,内容一字不差:赤阳铁矿,三日后换防,半个时辰空窗,代号“影”。可这纸从未外传,谁送去了魔界?一个比“师傅是双面卧底”更恐怖的念头冒出:这宗门里,除了他和师傅,还有个看不见的“鬼”。而这鬼,似乎也在玩弄他。
苏白盯着兽皮纸,寒意从灵魂深处升起,冻彻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