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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水,身体深处似乎恢复了一丝微弱的力气,但饥饿感如同烧灼的火焰,更加凶猛地灼烧着他的胃。他靠着冰冷的井台,将那只豁口的破碗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唯一的希望。目光下意识地投向王林消失的方向,杂役院深处一片昏暗,只有低矮棚屋的轮廓在昏黄的天光下沉默。
王林…他现在在做什么?也是靠这浑浊的井水和少得可怜的食物果腹吗?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更现实的焦虑取代:明天怎么办?赵虎说了,爬不起来干活,就没饭吃,没水喝!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挑水劈柴,连走到水缸边都困难重重。^0-0^小!税+罔* ¨无?错,内/容!
必须想办法!必须尽快恢复一点行动力!
苏妄闭上眼,努力回忆着昨天老孙头给他涂抹的那种刺鼻草药的味道和样子。那药糊虽然涂上去火烧火燎,但止血的效果似乎真的不错。如果能再弄到一些…也许能加快一点伤势的恢复?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不耐烦的呵斥由远及近。
“都死了吗?开饭了!动作快点!晚了连渣都没了!” 是赵虎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倨傲。
棚屋各处角落,那些原本如同枯木般蜷缩的身影,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死水,瞬间有了动静。麻木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对食物的本能渴望,纷纷挣扎着爬起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稍大些的棚屋挪去。动作快的,还能小跑几步;动作慢的,也拖着疲惫的身体,尽力加快脚步。
食物的诱惑,暂时压倒了所有的疲惫和痛苦。
苏妄的心猛地一紧。开饭了!这是他今天唯一的食物来源!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右手死死抱着那只豁口的破碗,左手无力地垂着,拖着剧痛的右腿,一步一挪,跟在人群最后面,朝着那飘来微弱食物气味的方向挪去。
杂役的饭堂,不过是一个更大的、同样污浊昏暗的棚子。几张破旧的长条木桌旁,已经挤满了灰扑扑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劣质谷物煮熟后寡淡无味的气息,还有淡淡的馊味。
负责分发食物的是两个同样穿着灰布短褂、但神色麻木的老杂役。每人面前只有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里面漂浮着几片发黄的菜叶和几粒干瘪的粟米。这就是杂役一天的口粮。
队伍排得歪歪扭扭。轮到苏妄时,他艰难地伸出右手,将那只豁口的破碗递过去。分发食物的老杂役眼皮都没抬一下,用一把破木勺,从旁边一个巨大的、边缘满是污垢的木桶里舀起一勺稀汤,随意地倒进苏妄的碗里。汤水晃荡,差点从豁口处洒出来。
苏妄连忙用双手(右手托碗底,左手无力地虚扶)小心地护住碗,拖着腿,找到一个角落的泥地,靠着冰冷的土坯墙坐下。他顾不得地上的污秽,也顾不得碗沿的豁口可能割破嘴唇,低下头,贪婪地啜吸着碗里温热的稀汤。汤寡淡无味,甚至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几片发黄的菜叶嚼在嘴里如同枯草。但这点热量和水分流入空荡荡的胃袋,还是让他冰冷僵硬的身体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他喝得很慢,每一口都小心翼翼,生怕洒出一滴。饥饿感并未消除,反而因为这点食物的刺激而更加清晰地灼烧着胃壁。但他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必须省着点,这点东西,要撑很久。
他一边小口啜吸着稀汤,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大部分杂役都和他一样,沉默地蹲在角落或墙根,贪婪地吞咽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寡淡食物,眼神空洞。也有几个身体强壮些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凶狠和算计。
赵虎则背着手,像监工巡视领地一样在饭堂里踱步,目光扫过每一个埋头喝汤的杂役,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优越感。当他走到苏妄附近时,脚步停了下来,目光落在苏妄那打着简陋夹板、沾满泥污的断臂和伤腿上,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哼,废物就是废物,吃个饭都跟要断气似的。”赵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苏妄耳朵里,“明天,要是还这副死狗样爬不起来…”他故意拖长了音调,阴冷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老子说到做到!饿死你这条野狗!”
周围的杂役们纷纷低下头,喝汤的动作更快了,大气不敢出,生怕引火烧身。
苏妄端着破碗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豁口的碗沿几乎要嵌进掌心。屈辱、愤怒、还有冰冷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他的神经。他死死低着头,不让赵虎看到自己眼中翻腾的情绪,只是小口地、机械地吞咽着碗里所剩无几的稀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