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也愈发血腥残酷,往往不分青红皂白,以杀止乱。监狱早已人满为患,冤狱遍地。官绅大户则纷纷高筑院墙,广蓄健仆护院,一边享受着囤积居奇带来的惊人暴利,一边在深宅大院里提心吊胆,恐惧着院墙外那日益汹涌的、名为绝望的怒潮。
然而,这一切的血泪、哀嚎、挣扎与地狱般的景象,都被一道由权力、谎言和刻意营造的繁华所构筑的、无形却坚厚无比的高墙,死死地隔绝在了汴京城外!
汴梁,大宋的心脏,天子脚下的首善之区。在这里,“维稳保安定”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金科玉律,是开封府尹、皇城司乃至所有相关衙门头顶悬着的利剑!其核心目标被压缩到极致:**不惜一切代价,确保道君皇帝赵佶的视线所及、耳中所闻、心中所感,永远是一幅四海升平、物阜民丰、其乐融融的盛世长卷!任何可能破坏这幅“盛世图景”的杂音和景象,都必须被无情地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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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场规模空前、耗费巨资的“盛世”伪装工程,在汴京城内有条不紊地全力运转:
物资供应特权化与管制,朝廷调动了最后的国家力量,优先保障汴京的物资输入。通过尚未完全被方腊势力触及的黄河漕运(运量已大减)、以及风险极高的陆路秘密通道(成本惊人),江南的稻米、两淮的食盐、山西的木炭,被不计成本、不惜代价地运抵汴京。这些宝贵的物资被严格管控,优先保障皇宫、宗室、勋贵、高官以及拱卫京畿最精锐的禁军(如捧日军、天武军)。巨大的官仓(丰储仓、延丰仓)被重新填满,成为粉饰太平的底气。对于汴京的普通市民,官府则实行严格的“平粜”政策(在指定地点限量低价售粮)和近乎严苛的物价管控(严厉打击任何被认定的“哄抬物价”行为)。这使得汴京市面上虽然也感受到物资紧张和价格上涨,但其程度和速度,被强行压制在一个远低于外界、尚能维持“虽有困难但日子还能过”假象的水平。樊楼、遇仙正店等顶级销金窟内,依旧是珍馐罗列,来自天南海北的时令鲜蔬、奇珍异兽(通过杨靖控制区以外的特殊渠道或海路秘密输入),仍是达官显贵宴席上不可或缺的点缀,仿佛江南的烽火与运河的断绝从未发生。
皇城司的探子如同织就了一张无形的巨网,覆盖了汴京的每一个角落。茶楼酒肆、勾栏瓦舍、甚至深宅大院内的私密谈话,都可能有一双耳朵在监听。任何公开谈论南方战事失利、运河断绝、物资匮乏、物价飞涨,尤其是流露出对朝廷不满的言论,都会被立刻标记。轻则被“请”去训诫警告,重则以“妖言惑众”、“动摇国本”、“通敌”等重罪投入大狱。官方的邸报和民间小报受到严厉审查,只允许刊载“圣公方腊困守孤城,指日可破”、“官军连战连捷”、“某地天降祥瑞,禾生双穗”之类的“喜讯”。来自江南的真实消息被严密封锁、系统性地篡改或轻描淡写地处理。在市井中流传的恐慌情绪和不利传言,则被官府组织的、铺天盖地的“正能量”宣传所对冲——街头巷尾张贴歌颂“圣天子在位,必能扫清妖氛”的告示,组织宣讲团宣扬“朝廷体恤民艰,平粜安民”的德政。
为了麻痹神经,转移视线,在朝廷的默许甚至鼓励下,汴京城内的娱乐活动达到了病态的繁荣。瓦舍勾栏通宵达旦,笙歌不绝。新编排的杂剧、话本无不极尽谄媚之能事,歌颂太平盛世,回避一切现实的阴霾。各种名目的庆典、庙会、灯会轮番上演,金明池照楼街的绸缎庄和珠宝铺,仍有锦衣华服的贵妇在仆役的簇拥下出入(她们享受着不受物价影响的特权供应)。金明池上,画舫游船荡漾,丝竹管弦悠扬,公子王孙们把酒言欢,吟风弄月(他们的世界,米价盐价不过是账房先生纸上的数字)。宣德楼前宽阔的御道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盔甲鲜明、旌旗招展的禁军士兵肃立两旁,彰显着帝国“威严”与“秩序”的表象。而在那九重宫阙深处,延福宫的暖阁之中,道君皇帝赵佶正对着案上一只新得的、流光溢彩的登州琉璃盏出神,盏中琥珀色的美酒荡漾着迷离的光晕。他笔下丹青,正细细描绘着一只姿态优雅、仿佛要乘风而去的仙鹤。耳边,是李师师新谱的、歌颂河清海晏的柔媚小调,婉转缠绵。太监总管弓着腰,小心翼翼地禀报着经过层层筛选、粉饰太平的“祥瑞”和地方官员歌功颂德的奏章。偶尔,近臣会低声提及一两句“南货稍贵,商路略有不畅”,也会立刻被以“些许刁民奸商趁机渔利,已着有司严查平抑”的说辞轻描淡写地带过。
**墙外,是饿殍枕藉,是易子而食,是官吏如虎狼般敲骨吸髓;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