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人入朝,实乃陛下圣明,朝廷洪福!有靖王府坐镇北疆,有丁大人居中运筹,我大宋必能海晏河清,中兴在望!耿相,您说是不是?”他还不忘拉上耿南仲。
他身后,几位近年依靠与昌隆号做生意而骤富的京中新贵官员,也纷纷附和:
“王少宰所言甚是!丁大人精通实务,必能厘清积弊!”
“昌隆号商通四海,利国利民,丁大人提举市舶,正当其任!”
他们的声音不高,却代表了汴梁城内一股迅速崛起的势力——依附于靖王府经济网络的新贵。他们眼中只有利益,朝廷大义、祖宗法度,远不如昌隆号的银票实在。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靖王府经济殖民深入骨髓的证明。
赵佶看着殿下的纷争,看着丁志文沉稳如山的气势,看着耿南仲闪烁的眼神,看着御史的绝望,看着王黼等人的谄媚……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屈辱感淹没了他。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这个“丁安抚使”,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疲惫而空洞:“……诸卿不必再议。丁卿……忠勤体国,才干卓着。即日起,便依制履职。望卿……不负朕望,亦不负靖王所托。退朝!” 最后那句“不负靖王所托”,轻得如同叹息,消散在殿内沉滞的空气中。
黄门尖锐的“退朝——”声响起。群臣心思各异地躬身退出。丁志文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稳步走出垂拱殿高大的门扉,冰冷的雪沫夹杂着寒风扑面而来。他深深吸了一口这凛冽的空气,仿佛要涤净殿中那令人窒息的甜腻与腐朽。
殿外汉白玉的台阶下,耿南仲并未立刻离去。他站在风雪中,看着丁志文的背影,细长的眼眸里寒光闪烁,再无半分殿中的温顺。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丁志文这块“棋眼”,必须拔掉,或者……为他所用!
而丁志文,则望向北方。越过重重宫阙,越过黄河冰封的河道,他的目光仿佛直达登州。他知道,今日只是第一步。王爷的棋局很大,汴梁,不过是其中一角。西边,吐蕃的草场和矿藏正在昌隆号的运作下产出惊人的利润;北边,大同的军工作坊日夜不息,更精良的铠甲兵器正在武装“黑狼军”;东方的海上,史进的船队或许正劈波斩浪,载着倭国的白银、高丽的人参、南洋的香料返航;而在西北的草原深处,粘罕的大军还在黑水城下与西夏人死磕,流尽最后一滴血……所有这些,最终都将化为靖王府撬动天下的磅礴伟力。
“靖王府的意志,必将行于大地。”丁志文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身影没入汴京漫天飞舞的风雪之中。雪,越下越大了,渐渐覆盖了皇城朱红的宫墙,也掩盖了漏泽园方向那几座新起的、属于饿毙权奸的荒冢。新的时代,在旧王朝的屈辱与风雪中,正不可阻挡地拉开序幕。而汴梁这座辉煌的囚笼,它的崩溃,或许比任何人预想的都要快。